☆﹀╮=========================================================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种花的小娘子 作者:小珠 文艺版文案: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通俗版文案: 白英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以一文钱的低价卖掉, 身价比不上一只肉包子。 谢林没有想到自己原本只想花一文钱救个人, 结果被救那人赖在他家里——不走了! 这就是一个穿越的种花女赖上古代暖男, 一起发财致富秀恩爱养包子的温馨种田故事。 种田文,讲述家长里短的日常生活,甜宠,架空勿考,1V1,HE。 感谢以下投霸王票的小天使们: 蔚蓝海的星星、 亮、 路西法、 言倾、 公子黎 !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种田文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英,谢林 ┃ 配角:谢兰,谢进等 ┃ 其它: ☆、红杏花 ?  昏暗的柴房里,乱七八糟地放着各种干柴和不用的农具,全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一般情况下,这种房间是不会上锁的。   此刻,这儿却因为里面关着一个人而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白英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不过是被花盆砸了一下,一醒过来,就穿到了这个倒霉丫环身上。   这丫环名叫红杏——光这名字就够白英吐槽半天的了,一听名字就不像是个正经的好姑娘。正所谓红杏红杏她出墙来……   事实上这姑娘也确实不是个洁身自好的主儿,她本来是地主家的一个洒扫丫环,也就是最低等的粗使下人,做的都是些脏活、累活。这丫头若是长得丑些也就只能认命了,可她偏生长得十分俊俏,甚至比地主那几个姨太太都好看!   所以红杏就动了歪心思:要是能爬上地主老爷的床,当个姨太太,那可是一步登天哪!   本来她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自从八姨太上位,她就动了这个念头。   原因也很简单:八姨太就是丫环出身!   以前这八姨太是跟红杏一个屋的,长得还不如红杏好看,可她却勾引上了老爷,某天晚上趁大太太不备,爬到了老爷的床上,结果第二天,就变成了八姨太!   现在八姨太过的日子跟红杏相比,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八姨太什么也不用做,也不需要早起,每天可以睡到太阳老高了才懒洋洋地起床,然后告诉下人自己想吃什么,等着下人做好端上来就可以了。而她唯一要做的,就是隔三差五陪老爷睡上一回……   原本跟她同一个屋的红杏却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没日没夜地扫地、倒夜壶、洗衣服……现在大冬天的,手一伸出来就冻得通红,她却还要把手放在带着冰渣的寒冷的水中……   光是这些也就罢了,毕竟二人身份不同,下人做下人的事情本就无可厚非。可最近八姨太不知为何,总看红杏不顺眼,净拣些最脏、最累的活让她做,做不好还不让吃饭!   红杏就恼了,原本一样的出身,为什么她就要受这样的苦!   她照照镜子,看着自己娇嫩美丽的小脸蛋儿一天天因为辛苦劳作而变得粗糙起来,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等了。   以她的容貌,要是当了姨太太,哪还有八姨太什么事儿?到时候就算是大太太,也得看她的脸色!   所以就在昨天晚上,红杏精心打扮后,在给老爷上茶的时候,故意用眼神去挑逗他。   地主老爷是个色老头儿,看到红杏这般模样,眼神就直了!   “今晚……我在后院儿等你?”老爷悄悄跟她说。   红杏又紧张又高兴,自己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   晚上,她洗了个澡,好好地打扮了一番,悄悄摸向后院儿……   可等着她的,竟然是大太太赵氏!   赵氏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提前支走了老爷,守在了那里,还带了几个壮实的婆子。见到红杏,赵氏不由分说,就让婆子们把她捆起来,一顿毒打。   可怜的红杏就这样一命归西了……   然后白英莫名其妙地就穿进了这个满是伤痕的身体里,替她受这分罪。   她现在全身都火辣辣地疼,疼到骨子里去了!那几个婆子下手也真是重,打得她全身皮开肉绽的,一处好的皮肉都没有。现在她满身是血地躺在这个阴冷的柴房里,肚子还饿得咕咕直叫,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白英就想,要是她就这样死了,会不会再穿回现代去?   刚刚动了这个念头,忽然门外响起脚步声,然后是锁头打开的声音。紧接着,门开了,赵氏带着她的心腹李妈走了进来。   屋子里忽然变亮让白英有些不适应,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下意识地扭过头去。   “哟,这小贱蹄子还没死呢!”赵氏声音冰冷。   李妈道:“夫人,听说那几房都盯着这边呢,可不能让这丫头死了,要不她们准去报官!那些贱人都巴不得夫人惹一身麻烦呢!”   白英撇撇嘴,红杏那丫头早就被她们给打死了,要不是她恰好穿过来,这人命官司赵氏是吃定了!   红杏虽是丫环,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本地的县太爷以公正严明著称,对人命案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若是无人报官,没人说出去,她一个丫环死了这种小事儿也不会传到县太爷那里,可地主家姨太太多,女人之间勾心斗角,都巴不得对方出事。尤其是大太太,眼红她这位子的人可多着呢!若是红杏真的死了,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有人跑去报官!   “哼,这死丫头一条烂命,也想换我的命?”赵氏不忿地朝白英啐了一口。   “夫人,这丫头可得赶紧弄出去,回头老爷见了,说不定……”李妈提醒。   赵氏心里一紧,昨天她是故意让儿子假装咳嗽头晕,这才把老爷哄走的。可这法子也不能每次都管用,若是老爷坚持收了红杏,她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个家还是老爷说了算的。眼下老爷担心他的宝贝儿子,带儿子去县城看郎中了,这是她最好的机会,若等老爷回来,可就晚了。   “把她卖窑子里去!”赵氏咬牙道。   白英脑子里有红杏的记忆——事实上,就算没有红杏的记忆,看了那么多古装戏,她也知道这“窑子”是个什么地方。   进了那种地方,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行!”白英大声道,“你不能把我卖进窑子!”   赵氏哈哈大笑,得意之极,“你个小贱蹄子,这回怕了吧!哼,怕也没用,我就要让你被千人骑我才高兴!敢勾引老爷,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白英故作镇定:“夫人想要卖了我,我当然没法反抗。不过……可能会让老爷从此对夫人不再恩爱,也无所谓吗?”   赵氏不解,“你什么意思?”   白英道:“昨天老爷跟我说,要我陪他,我本来是拒绝的。我说夫人是个妒忌心很强的女人,要是我陪你啊,她肯定不会饶了我!说不定会把我卖窑子里去!”   赵氏“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老爷说,这家是他来当,他想宠谁就宠谁!要是夫人真的对我不利,他就……”白英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了。   “他就怎样?”赵氏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他就休了夫人!我当然不信啦,老爷就发了誓,说他要违背承诺,就让他不得好死……”   赵氏大怒,“这老东西,居然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所以啊……”白英知道自己话起了作用,“如果老爷一回家,发现我已经不见了,一定会问及我的下落,到时候若是知道夫人把我卖窑子里去了……”   她没再往下说,但意思很明显。   “贱人!贱人!”赵氏大怒,用力踹了白英几脚。   白英原本就全身是伤,这几脚踹下去,痛得她差点又晕过去。她深吸口气,继续道:“我不过是一个丫环,贱命一条,夫人何必冒着被老爷责难的风险,非要把我卖进窑子里呢?”   赵氏恼归恼,却还是不得不认真考虑白英的话。确实,要是把她卖窑子里,被老爷知道了,虽然老爷未必会真的休了她,但他们夫妻很可能会因此而不和,这岂不便宜了那几房姨太太?   “我……我有个主意……”白英看赵氏已经被说动,接着道。   赵氏皱眉,“你能有什么主意?哼,别想骗我!”   “夫人听听看,要是不妥,不照做就是了!”白英知道赵氏此时心里很乱,“不如你把我卖给哪个穷人当媳妇儿,然后告诉老爷我跟人家私奔了,这事儿就怪不得夫人了!”   眼下只要不把她卖进窑子,白英去哪儿都愿意。就算是嫁个穷人,也总比当窑姐儿强。作为一个现代人,白英觉得,人活着至少要有尊严。要是连最后的一点尊严都保不住,白英还是宁可死了的好。   而且如果被转手给穷人,那人未必有工夫天天看着她,她也有机会趁机逃跑。但若是到了窑子,有人专门看着,这机会可就不好找了。   赵氏似乎被说动,半晌不说话,想了一会儿,让李妈锁上门,离开了。   白英不知她要做什么,心中仍是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计策不能奏效,那样她刚穿过来,就得再回去了……   也不知自己在现代的身体怎么样了,被花盆砸中,会不会已经死了?或者成了不能动的植物人?她若是在这边死了,那边的身体也死了,该怎么办啊?   所以能不死,最好还是活着吧……   赵氏出了柴房,跟李妈商量刚刚白英的想法是否可行。   “这样也好,跟老爷说那红杏与人私奔,也是有个交待,老爷虽然好色,但对有夫之妇并不怎么热衷。若是真卖到窑子里去,以老爷的脾气,这事儿只怕要闹大!”婆子建议道,“只是夫人想把她嫁个什么人呢?”   赵氏目光闪烁,“当然不能让那贱人嫁个好人家,那不是太便宜她了!最好是个人品差,人又穷,穷得连媳妇儿都娶不上的穷鬼……要是脾气坏,会打媳妇儿的就更好了!”   她最恨有人勾引她家老爷,前些日子一个不留神,让八姨太钻了空子上位,她后悔了好一阵子。痛定思痛,便对家里几个长得好看的丫环留了心眼儿,果然,便发现了红杏这丫头的歪心思。   这种贱货,赵氏绝对不要让她的日子好过了!   事实上,家境好些的人家也不会去买个媳妇儿来成亲。只有那些家里实在太穷,出不起聘礼的人才会想着花点儿小钱,买个媳妇儿。   李妈在这谢家庄待的时间长,村里就那么二百来户人家,她都摸得清楚。赵氏既然这么说了,她就开始认真想着,把红杏嫁给哪家比较合适。? ☆、天竺葵 ?  “要说穷……”李妈想到了,“夫人家的佃户谢闰生家怎么样?那可是村里顶穷的一户了!老身还真想不出谁比他家穷!”   “是吗?”赵氏眼前一亮,她对这些佃户没什么了解,“他家有没娶妻的光棍儿吗?”   “那是自然的,那么穷,哪有钱娶媳妇儿啊!”李妈献宝似地道,“谢家老大,叫谢什么来着……记不得了,今年都二十了吧,也没娶上媳妇儿,听说他还是个酒鬼!家里已经穷成那样了,还整天喝酒,这日子当然就越过越穷了!酒鬼脾气都不好,喝醉了是要打女人的,后庄的老吴不就是酒鬼吗?喝醉了天天打媳妇儿,你看他媳妇儿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赵氏听她这样说,顿觉满意极了,“好,你这就去把他找过来!”   李妈稍有些犹豫地道:“只是……只是这人是个无赖,只怕不会愿意出多少钱买那贱人!”   “没关系,也不差那几个钱,只要能让那贱人吃尽苦头,钱少些也无所谓!”赵氏恨恨地道。   李妈出门去了,不久,就带了一个年青人来到前厅见赵氏。   赵氏平日里不怎么在村子里走动,对村子里的人认得的不多,在她看来,那些穷鬼也不值得她认识,这年青人她自然是不认得的。   “夫人,这就是老身所说的谢家老大,名叫谢林!来谢林,快问夫人好!”李妈伸手拽了拽谢林的衣角。   赵氏想起李妈跟她说的谢林的事情,抬眼看了谢林一眼。   谢林身材高大,足足八尺有余,看起来挺壮实的样子,皮肤是小麦色,大约是常年在田间劳作晒出来的。他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破夹袄,五官不算精致,但还耐看。若是好好打扮起来,说不定还是一个挺不错的后生。   但谢林刚一走近赵氏,赵氏便闻到了他一身的酒气,而且还是那种劣酒的刺鼻气息,不由得微微皱眉。   “夫……夫人……好……”谢林眼神朦胧,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我……我们家今年的租子可是交了的,你找我来做什么啊?”   也怪不得谢林要觉得奇怪,他家是地主谢永贵家的佃户,租了谢永贵家两亩田,每年也只有交租子的时候才会到谢永贵家来,这时租子已经交过了,他实在想不到这地主婆找自己来做什么。他对谢永贵一家都没什么好感,总觉得地主婆找自己来是绝对没什么好事的,心中已经多了几分提防。   谢林一开口,一股冲鼻的酒气熏得赵氏鼻子十分难受,她皱起了眉头,抬手用手帕轻捂住了鼻子,一副很明显的嫌弃的样子。   谢林其实并未喝醉,赵氏的这些小动作落在他的眼里,让他心里很不痛快,他早就听人说过这地主婆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也没少剥削他家。看赵氏如此,他忽然起意捉弄,故意向赵氏走进了两步,露出一脸醉态的笑:“夫……夫人……找……找我莫非有……有什么……好……好事?”   若非为了那个红杏,赵氏可真是一刻都不想跟谢林待着。但转念一想,把红杏嫁给这种人,岂不正是将她推入了火坑?这谢林看起来完全就是个酒鬼,再加上一副十足的无赖相,谁嫁他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想到红杏日后悲惨的样子,赵氏心里就很高兴,看着眼前的谢林居然还挺顺眼。也不管他这一身酒气冲人,开口道:“小子,你真是走运,平白地捡了个媳妇儿!”   “媳妇儿?”谢林一头雾水,“什么媳妇儿?”   赵氏也不多解释,挥手招呼谢林跟着自己来。   谢林不知原由,但想来这地主婆也不会把自己这样一个穷光蛋怎么着,也就跟着去了。   赵氏带谢林来到柴房前,让李妈把门打开。   门一开,谢林一眼就瞧见,屋里靠墙坐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全身被绳子捆着,闭着眼睛,小脸脏兮兮的,看不清楚相貌。衣服上破破烂烂的全是血迹,显然是被打得不轻。门一开,那姑娘微微侧过脸去,似是还不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光线,但很快,她就望向门外,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谢林一阵揪心,虽是不相干的人,但看到这姑娘如此凄惨的模样,心中也是大为不忍。对一个柔弱女子下此毒手,那下手之人当真歹毒至极!   “就这丫头,”赵氏没有注意到谢林的表情,指了指屋里的白英,“卖给你当媳妇儿,只要一钱银子,怎么样?”   谢林有些厌恶地侧过身去,倒不是厌恶那屋里的姑娘,而是觉得赵氏这副嘴脸实在可恶之极。   “我不要!”谢林的声音冷了下来。   赵氏有些意外,回头看了白英一眼,恍然道:“我知道了,你是觉得这小贱……小丫头不好看?李妈,去拿布来,给她擦擦脸……我说谢……谢林对吧,你放心,这丫头长得挺不赖的。”   谢林在意的根本就不是白英长得好不好看,而是对赵氏这种完全不把穷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就像卖牲口一样随意买卖的做法十分厌恶,他才不想当她的帮凶呢!   李妈随手找了一块抹布,沾了点儿水,就往白英脸上糊去。   白英不知道那块脏兮兮的抹布本来是用来擦什么的,鼻中闻到一股馊味儿,让她几欲呕吐,但她这肚子里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虽然抹布很脏,但也擦去了白英脸上的血迹和污渍,露出白皙娇嫩的肌肤来。   赵氏得意地拉过谢林,让他站在白英的面前,劝道:“看看,是不是长得挺美?便宜你这小子了,就要你五一钱银子,你就偷着乐吧!”   谢林并没有去看白英,依旧摇头道:“不要!”   李妈在一旁似乎想到了什么,插嘴道:“你是不是担心这丫头是残花败柳?放心,这丫头还是黄花大闺女,干净着呢!这一点儿老身可以保证!”   “就是,就是!”赵氏跟着说道,“一钱银子,最多也就在窑子里跟个□□睡一晚上,哪比得上买回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天天都能睡!”   谢林听她说得不堪入耳,心下甚是厌恶,便要转身离开。   忽然,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救……救我……”   谢林一呆,低下头去。说话的正是白英,她一眼看到谢林的时候,便觉得这人眼中带着善意,并非是邪恶之人,所以才会开口向他求救。   她的声音很小,也就只有站在她面前的谢林听到,赵氏和李妈离得远些,并未听到。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没了力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谢林心中一颤,忽然想到,如果他就这样离去,这姑娘若是再被毒打,只怕就活不成了。虽然素不相识,但既然让他遇上了,也是缘份,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眼睁睁地由着她去死吧!不管怎样,先救下来再说!   “哎……这姑娘……”谢林故意大声喊了起来,“不会是死了吧?”   “哪能呢?”李妈慌忙跑过来,摸了摸白英的鼻息,“活着呢!这丫头装死,踢两脚就醒了!”   说着,抬脚就要向白英身上踢去。   谢林拉住李妈道:“还是算了,这副样子,就算我买回去,给她治伤也得花钱,一钱银子,实在是划不来啊!”   赵氏听出了他的意思,这是嫌贵啊!但只要谢林肯买下她,赵氏也不怎么在乎他出多少钱。   “你能出多少钱?”赵氏问。   “一……”谢林比出一个指头,“一文钱!”   “什么?”赵氏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见过漫天杀价的,可没见过杀价杀这么狠的。   一文钱,也就能买一个包子!这小子竟然想用一文钱买一个大活人!   她给谢林的价钱已经够低了,依市场价买一个丫环,就算是个七、八岁的小丫环,最便宜也得一两银子,何况是个成年丫环?之所以只要一钱银子,也是考虑到谢林家里穷,要一两银子他肯定出不起。原本想着就算是谢林还掉一半,好歹也有五十文钱,没想到这小子一杀到底,竟然只出一文钱!   果真是个无赖啊!   “不行!”赵氏断然拒绝,这价杀得跟白给一样,她可接受不了。   “夫人,你跟这丫头有仇的吧?”谢林露出一脸坏笑,“要不然也不会专门把她卖给我,不是吗?你是想让她嫁了我这种人,天天过不上好日子,对不对?”   谢林想想赵氏的做法,再看看那姑娘一身的伤,也就想到赵氏要把那姑娘卖给他的真实意图。否则找村里别的光棍,随随便便卖上一两银子也不成问题。   赵氏被他说破自己的想法,脸色就有些不自在了,板着脸不说话。   “你们家这么有钱,有没有这一钱银子根本无所谓吧?可对我来说,那可是好多钱!”谢林继续道,“夫人放心,若是这姑娘到了我的手里啊,我一天就给她吃一顿饭,还得是稀饭!一天三顿打,什么脏活累活全都让她干,保证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怎么样?”   这话说到了赵氏的心里去了,按谢林的说法,那丫头被他买回家去,简直就是生不如死!真若是给谢林折磨死了,也怪不到她头上去。   “好!”赵氏点头,“一文就一文,就当送你了!”   当下便让李妈拿出白英的卖身契给谢林,不过她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让李妈找账房先生过来,又写了一个契约。   “在这里按个手印儿,”赵氏指着那契约,“你要保证不把红杏转手他人才行,否则这红杏还是不能算你的人!”   她忽然想到,若是这谢林穷疯了,找个有些钱的人家把红杏卖了,说不定那家人疼惜红杏,又让她过上了好日子。她要的是红杏永远不能翻身,所以必须让谢林保证不把红杏转手他人。   那张契约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让谢林保证不会把红杏转手,若他再转手第三人,则转让红杏给谢林的契约自动作废,红杏依旧算是谢永贵家的丫环。   谢林本就没有要把那姑娘转手的意思,也没有反驳,按下了手印。   账房先生这才写下一张转手的契约,让赵氏和谢林双双按下手印,红杏便被转手到了谢林的手里。   赵氏将契约交到谢林手中,却又指着谢林刚刚按过手印的那张保证不转手的契约强调道:“你可看清楚了,要是你把红杏转手他人,这张转让契约就不成立了,红杏也就不再归你所有!”   “知道了,都说多少遍了……”谢林不耐烦地道。   将契约揣进怀里,谢林回到柴房。   ? ☆、油桐花 ?  谢林进入柴房的时候白英依旧是昏迷着的,捆着她的绳索并未解开。先前谢林一心想着救人,没有仔细看她的容貌,此时才看得清楚。   因为被李妈擦拭过,白英脸上露出白皙细腻的皮肤,只是由于失血而显得非常苍白,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谢林轻轻解下她身上的绳索,动作很慢,生怕触动她身上的伤口,让她伤得更重。然后俯身,也不管她身上此时血迹斑斑,将她横抱起来。   怀中的少女份量很轻,谢林抱着她并不费力。只是看到白英在昏迷中依旧微皱起的眉头,谢林心中有点儿心疼。   受了这样重的伤,应该……很痛吧!   谢林走出地主家,因为李妈事先交待过,看门的家丁没有阻拦他,由着他去了。   一路上谢林的脚步飞快,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耽搁让怀中的少女受更多的苦。谢林的家也在谢家庄,离地主家并不远,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家里。   院门儿关着,谢林知道家中平时是不会从里面锁住的,穷人家的没什么东西可偷,也不会有强人打他家的主意,就懒得锁了。他也不叫门,一脚踢开门,大步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谢林的妹妹谢兰正坐在太阳底下缝衣服,看到哥哥冲进来,怀里还抱着个全身是血的人,她当时就吓傻了。   “哥……你……你干嘛了?”谢兰站了起来。   “以后再跟你解释,快去请郎中来!”谢林看也不看她一眼,快步走进了屋里。   谢兰没跟进屋,听话地跑出去请郎中了。   谢林走进自己的屋子,把白英轻轻地放在床上。看着全身是伤的白英,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谢林的父亲谢闰生和母亲孟氏原本在自己的房中,听到动静,孟氏赶紧扶着谢闰生来到谢林的房间,看到床上的姑娘,二老都呆住了。   “这……这姑娘谁啊?阿林,你把人家怎么了?”谢闰生全身颤抖,脑子里瞬间转过几个不好的想法,“你……该不会把人家……”   孟氏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你……你这个臭小子,不学好……臭不要脸……”   “哎呀,你们想什么呢?”谢林看父母这脸色就知道他们想歪了,“是谢永贵家的婆娘给打的,我看着可怜就给救了回来,要不肯定会被活活打死的!”   虽然说得不详细,但谢家二老大致明白了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地那样……污,脸色稍稍缓和。   谢闰生这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缓了口气道:“救人是好事儿,阿林,你做得对!”   这两口子都是穷人,最能理解穷人被欺负的心情。看到白英这样悲惨的样子,都是心生同情。   孟氏走到白英床前,看着白英苍白的小脸,再看看站在一旁完全不知该做什么的谢林,吩咐道:“烧点儿热水去!”   “哦!”谢林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郎中来了。谢家庄地方小,人口也少,没有郎中,这郎中还是从邻近的村子里请来的。好在村与村之间离得近,这郎中刚好也没什么事儿,就立刻赶来了。   郎中给白英把了脉,诊断出来只是些皮肉伤,加上没有吃喝,过度虚弱才会导致昏迷。因为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她还有点儿发烧,好在并不严重。郎中开了些内服外敷的药,嘱咐谢家人帮白英包扎下伤口,再喂些食物,就走了。   热水谢林已经烧好了,便让谢兰和孟氏帮白英擦洗、包扎伤口,自己去熬药了。   ……   白英睁开眼睛,看到头顶简陋的木制屋顶,迷糊了半天,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穿越了。   身上虽然还痛,但已经不像先前痛得那样厉害了,白英掀开身上盖着的粗布棉被,看到自己穿的是件干净的棉布衣服,不再是自己刚刚穿越来见到的那件血迹斑斑的破衣服了。   满身的伤口都已经被人细心地用棉布条包扎过,伤口处应该是敷了药,有点儿清凉的感觉。她坐起身来,那些伤口并不十分疼痛。   屋里没有人,白英四下张望,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一把小凳子。桌子上是一些简单的日用品,做工看起来都挺粗糙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脑袋向里面探了探,目光落到白英身上时,那张脸上露出了一丝干净阳光的笑容,“你醒了!”   然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白英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个人。昏迷前她是见过他的,当时还求他救她来着……这人居然真的救了她!   “感觉怎么样?”谢林走到白英身边,伸手想去摸摸她的额头,手伸到一半儿,又缩了回来。   “那个……我去端药来……你饿了吧?我让我娘给你煮点儿粥!”说着,他脚步有些慌张地大步走了出去。   白英本想说些感谢的话,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这人就来去如风地跑掉了,让她有些错愕。   看到眼前的情形,白英也就大致猜得到,自己昏迷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   自己八成是被赵氏卖给这个男人了,这男人看起来像是个挺不错的人,给自己包扎伤口,还给她吃饭……   等等,包扎伤口?   白英扯了扯衣服才意识到,自己全身的衣物都被换过了,而且还被人擦洗得很干净!   是……是那个男人做的?   她的脸顿时有些发烧,活了两辈子,她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呢,居然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给……虽然是事急从权,但想起来也是害臊。   就在这时,谢林端着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有两只碗,分别盛着药和粥,他先端过粥碗,走到白英床前,将碗递给白英,“姑娘,你……能自己吃吗?”   “嗯……”白英有些尴尬,不敢抬头,低着头,伸手去接碗的手也微微颤抖。   谢林注意到她颤抖着的手,无奈道:“算了,还是我来喂你吧!”   “啊?”白英一愣,抬头看着谢林,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想要喂自己,难道……难道是在表达好感吗?   是了,他把自己买回家,不就是为了娶她吗?而且……而且古代的女子一旦被男子看了身体,就是那男子的人了。所以这个男人一定也是这样想的,是要对她负责吗?   想到这里,她的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   “咦?你脸好红,是……还在发烧吗?”谢林关切地道,“快,先把粥喝了,空着肚子喝药不好,郎中说的!”   然后,他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凑上前去,将粥送到白英嘴边。   谢林此时和白英的距离非常近,白英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毛孔,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她的心跳得很快,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些念头。   要不要嫁给他?哎呀,这也太快了吧……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呢!再怎么说,也要谈个恋爱先吧?   谢林哪知道白英此刻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见她红着脸不肯张口,不禁有些担心:这丫头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姑娘?”谢林晃了晃手中的勺子,“对了,我记得你叫红杏,我叫你红杏姑娘好吗?”   “不要!”听到红杏这两个字,白英立刻反对,“我不叫红杏,不要叫我红杏!”   她才不要整天出墙出墙出墙呢!   “怎么了?挺好听的名字啊!”谢林不解。   “我……我本名叫白英,红杏是……是地主婆给取的小名,我不喜欢!”白英哪里好意思开口解释这红杏二字的真正含义?只能随便编个借口。   “嗯,好的,白英姑娘,现在可以喝粥了吗?”谢林再次扬了扬手中的勺子,原本以为这姑娘傻了,现在听她说话还算清楚,他终于放心了。   白英点头,接过谢林手里的碗和勺,又道:“谢谢,你……叫我白英就好……”   “我叫谢林,你也直接叫我名字吧!”谢林微笑道。   “嗯……”白英低着头,慢慢地喝着粥,她肚子真的很饿,一碗粥吃下去,精神也好了许多。   谢林又端来了药,递给白英。   药是难闻的中草药,白英在现代的时候就很怕喝中药,那难闻的气味和口感让她望而却步,但这时也没的选择,还是捏着鼻子灌进了肚子里。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看着白英喝完了药,谢林收拾起碗和勺,端着出了门。   他一出门,就看到两个人正趴在门外,耳朵贴着墙,显然是在偷听。   “你们两个小贼,找打啊!”谢林扬手做出一个要打的姿势,不过声音却压得很低,显然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嘿嘿……”谢兰一脸的奸笑,拉着自己的同伙——她的弟弟谢进一起轻手轻脚地走开了。   等谢林把碗送进厨房里出来,谢兰便像膏药一样缠了上去,“哥,嫂子的名字是叫红杏对吧?”   “什么红杏?她叫白英!”谢林没好气地说,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她不是你嫂子!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刚刚说话的声音很大吗?在外面都能听清楚?   谢兰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得意地扬了扬,“这个……你刚刚脱下的那件衣服里找的!阿进认得字,我让他读给我听了!”   那张纸便是赵氏写给谢林的转让红杏的契约,谢林的衣服被白英身上的血给弄脏了,等白英睡下后,他便换了件衣服,把脏衣服扔进了洗衣盆里。那张契约他本来就没当回事儿,也没有想着给拿出来。   “阿进……”谢林阴着脸瞪着谢进,“家里辛辛苦苦送你读书,就是为了这个?”   谢进是谢家最小的孩子,谢家虽穷,但谢林觉得家里还是出一个读书识字的人比较好,就算读不出什么名堂,将来也不至于被人骗。所以硬是挤出些钱来,把弟弟谢进送进了学堂。   “嘿嘿……哥哥,这是好事儿啊,干嘛要瞒着我跟姐姐?”谢进嘻嘻笑道。   谢林汗颜,他当时决定买下白英,完全是出于同情,不忍心让她惨死,至于赵氏说的要他娶她当媳妇儿什么的,根本就没有想过。   ? ☆、仙人掌 ?  就在这时,孟氏在门口冲谢林招了招手,“你爹叫你呢!”   谢家地方小,总共也就四间房子,其中一间还是厨房。谢闰生夫妇住一间,谢林和谢进两兄弟一间,谢兰自己一间。听得孟氏叫自己,谢林大概也猜到了有什么事儿,一头黑线地走向父母的房间。   他很清楚地听到,在自己身后那两个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回头瞪了谢兰和谢进一眼,这才进了屋。   谢闰生腿脚不好,平时走路都是靠拐杖,这时正坐在屋里等谢林,见谢林进来,招手让他坐在自己对面的凳子上。   “阿林啊……”谢闰生摆出一脸语重心长的姿态,“我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谢林很想立刻解释清楚,刚刚急着救人,一直在忙,也没来得及仔细说给父母听。   谢闰生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爹是过来人,啥不知道啊?以咱家的条件,也不能嫌弃人家姑娘什么,只是……她的品行如何,你可了解?”   越说越不清不楚了,谢林力图解释:“爹,我没有想娶她!”   谢闰生脸色一变,“你……你难道竟想……你这个不肖子……”   孟氏也在一旁伤心地道:“哎,这孩子……也不看看咱家什么条件……”   “爹、娘,你们想哪儿去了?”谢林不知自己的爹娘又想到了多么污的事情,“我只是同情她才买下她的,只要她伤好了,想去哪里都可以,我绝不会强留她!”   擦擦一脑门儿的汗,谢林这才把自己如何买下白英的过程说了出来。   谢闰生听了,半晌不说话,还是孟氏先开了口:“阿林啊,你看你今年都二十了,同村像你这么大的,娃儿都满地跑了。若是这姑娘品行端正,又不嫌弃咱家穷,你就……”   “娘,这事儿以后再说吧!”谢林摇头道,“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再说我买她也就花了一文钱,又不是什么大恩,让人家以身相许也太过分了吧!”   顿了一下,谢林又道:“虽然咱家穷,但我谢林要娶娘子,定要娶一个我真心喜爱,她也真心爱我的姑娘,然后一辈子无论有钱没钱,就对她一个人好!要是没这样一个人,我宁可不娶!”   这句话说得谢闰生和孟氏都愣住了,好一会儿,谢闰生才叹了口气道:“你这傻孩子,成亲这事儿……不就那么回事儿吗?再说以咱们这家境,轮得到咱们挑别人吗?”   他完全不能理解儿子所谓的“真心理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哪有那么多讲究?他当时娶孟氏的时候,两人在结婚前连面都没有见过,不也一样过得好好的?   孟氏的想法却是完全不一样,身为女人,在少女时代她的心里对爱情还是抱有幻想的。但这些早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忘记了,如今儿子这么说,倒是勾起了她的回忆。   “那……就顺其自然吧,老头子,年轻人的事儿,咱们两个也别掺和了……”孟氏道。   谢闰生只得点点头,让谢林出去了。   谢林一出门,就看到谢兰和谢进那两个家伙又趴门偷听。   “爹娘说得对!”谢兰追着谢林道,“要先看看那个叫白英的姑娘品行如何才能决定,她嫁过来是要伺候爹娘的,要是品行不端,我可不答应!”   谢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洗衣服去!”   天色还早,谢林拿上斧子出了门,到附近的小树林里砍点儿柴。已经入冬了,天越来越冷,柴既要用来做饭,又要用来取暖,总是不够烧的。   家里的狗阿木看到谢林出门,也摇头尾巴一晃一晃地跟着出去了。   到了树林里,谢林挥着斧头砍向一棵小树,这林子里野生的树很多,附近的农户也有不少到这里来砍树的。只是今天太冷,没有人来。   正砍着,谢林忽然听到阿木在他身后狂吠。   一回头,他就看到一只野山鸡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阿木已经冲了上去,追着那野山鸡到处跑。   不一会儿,阿木便将野山鸡咬死叼了回来。谢林接过野山鸡,家里有一个多月都没有开荤了,正好打打牙祭。   背上柴,提着野山鸡,谢林很满意地回家去了。   一进门,就看谢兰和白英正坐在院子里说话呢,见谢林进来,谢兰脸色微变,走上前去小声问道:“哥,你……上山了?爹知道会骂你的!”   “没有,树林里逮的!”谢林放下柴,看到白英正盯着自己看,便冲她微微一笑。   白英立刻就红了脸,低着头不再看他。   “你没事儿了吧?”谢林觉得这姑娘实在有趣,“运气不错,今天有肉吃呢!”   “嫂子,我去做饭,你跟我哥说说话!”谢兰拿起野山鸡,冲白英笑着道。   她这声“嫂子”一叫,白英的脸更红了。她原本还不确定谢林会不会娶她,可现在他的妹妹都这样叫了……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吧?   她可没有想到这谢兰只是性格活泼,拿她打趣呢。   “别听她胡说,”谢林听谢兰当着白英的面这样叫,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妹妹就是这样,白……英你习惯了就好……”   白英点点头,一颗小心脏却还是不停地狂跳着。   刚刚起来后,谢兰就跑过来找她聊天,聊着聊着就拉她到院子里来了。谢兰个性非常开朗,完全就是个自来熟,很快就和白英聊到一块儿去了。   从谢兰口中,白英大致了解到了这个家的情况。   谢兰家是地主谢永贵的佃户,家里租种了谢永贵家的二亩地。谢闰生腿脚不好,孟氏身子也不怎么好,时常咳嗽。谢闰生自是干不了活了,孟氏也就只能帮着做个饭而已。   好在谢兰能帮着做点儿活,洗衣、劈柴什么的几乎都是她来做,也难为她一个姑娘家了。   谢进还小,今年只有十二岁,每日要去学堂读书,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谢林现在的压力其实也挺大,除了养活父母,还要赚钱给弟弟交学费,给妹妹挣嫁妆。他家的二亩地交了租子,也就能够一家人糊口的,日子过得还挺艰难。   知道了这些,白英对谢林既有心疼,又有佩服。他所做的这些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在她的那个年代,年轻人不靠父母养活就不错了,养活一家人?有几个人能够做到的?   天色渐黑,谢兰和孟氏在厨房里忙了起来。这时的人们做饭烧柴,需要有人专门烧火才行,所以做起饭来就要两个人。虽然一个人也勉强可以,毕竟不太方便。   白英本来也想去帮忙,不过她身上有伤,动一动就痛,也就只好作罢了。   闲下来的谢林就进屋跟白英聊了起来。   “你家里还有什么家人吗?”谢林问她。   白英脸又开始发烧了,谢林这样问,是……是想上她家里提亲吗?哎呀这实在是太快了……   “我……我是被我爹卖掉的,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就算是找到了,他们也不会要我了……”   白英说的是红杏的身世,她脑海里有红杏的记忆,知道红杏所有的事情。红杏是个可怜人,从小家里太穷,父亲在有了儿子后,就把她卖了。一来可以卖几个钱,二来也是不想多她一张嘴吃饭。   那时红杏才五岁,刚刚记事儿,在别的孩子享受童年的无忧无虑时,她却一直在干活,还总是被人欺负。   从被父亲卖掉后,红杏被转了很多次手,才到了地主谢永贵的手里。她的这些主人没有一个对她亲切友好的,她的记忆里几乎没有一点儿快乐的回忆。   也难怪她会那么不顾一切地把自己押在一个猥琐的老男人身上,白英真的有点儿同情她了。   “那……”谢林迟疑了一下,“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他本想着等白英伤好了,就把她送回家。这样看来,这苦命的女子根本就没有家,也无处可去。   白英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这是……想要求婚?   他的下句话是不是“既然你也无处可去,那就留下来吧,让我照顾你一辈子”之类的?   白英好为难,第一次被人求婚,她该怎么办?答应还是不答应?她白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个谢林长得还挺好看,搁现代也是会让她的小姐妹们羡慕嫉妒恨的帅哥一枚,白英一眼看到他,就有一种“心动男生”的感觉。   而且他刚刚救了她的命,再加上人品也很不错……   要不就……同意?   谢林见白英不说话,也知道她的为难之处。一个女子,无亲无故,也确实难以找到一个栖身之处。   “这样,你先在这里住下来,我们家虽然穷了些,但温饱还是……”   谢林正说着,就被白英一句话打断了。   “我愿意!”   说完这句话,白英深深地低下头去,连脖子都红了。   谢林愣住,好半天才怔怔地道:“哦,好,那就先这样……”   白英鼓足勇气说完这一句后,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谢林刚刚……说的是什么来着?   算了,不管了。   原来被人求婚,是这种感觉啊!   上辈子白英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家的花店里面做事,花店里都是女店员,她接触的男生比较少。偶尔有几个追过她的,也被她看出那些人的人品不佳拒绝了。   活了二十几年,回头想想,她居然没有谈过恋爱,更别提被人求婚了。   “那你今晚,先跟阿兰住一个屋,我们家房间少,委屈你跟她挤挤……”谢林道。   “嗯,怎样都可以的……”白英抬起头,微笑道。   终于做出了决定,她反倒轻松了。   只是谢林看到她忽然露出的笑容,不知为何,心头忽然一寒……   晚饭做好了,因为家里房间少,没有专门用来用餐的房间,全家就在厨房的一张小桌子前坐下,一起吃饭。   主食是玉米面馍馍,菜有两个:一个咸菜,另一个就是那只可怜的野山鸡。   “白英啊,多吃点儿……”孟氏夹起一大块鸡肉,就往白英的碗里放。   “是啊,多吃点身体恢复得快!”谢兰也夹起一块肉,放到白英碗里,在父母的面前,她可不敢调皮,所以没有喊白英“嫂子”。   “嗯,你们也吃啊!”白英看着一家人没一个人去夹那鸡肉,有些过意不去。但她毕竟是客人,没有她给主人夹菜的道理,看着自己碗里的肉,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 ☆、粉玫瑰 ?  白英的碗里已经堆满了鸡肉,但谢家人似乎都觉得那碟咸菜要比鸡肉美味,一个劲儿地吃咸菜,每个人也就吃了一小块儿鸡肉就不再吃了。白英心里过意不去,将一块鸡肉夹起,放在谢进的碗里,笑道:“小弟弟多吃点儿,才会更聪明!”   谢进盯着碗里的鸡肉,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明显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但他还是把鸡肉夹回白英的碗里,很懂事地说道:“姐姐吃吧,姐姐有伤,要多吃点儿才能好!”   “是啊,白姑娘,你就别客气了!”孟氏笑道,“我们家里穷,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还好今天阿林打了只野山鸡,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白英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看谢进的样子,他应该是好久没有吃过肉了。作为谢家最小的儿子,谢进是最受疼爱的,他都吃不到肉的话,谢家别的人更是不可能有肉吃。可是他们却把这盘肉都留给她吃,这点儿让她心里非常感动。   前世的白英也吃过不少好东西,就在她穿越来的前一天,她还跟家里花店的员工们聚餐呢!对她而言,只要不是特别稀奇的东西,想吃什么都是很容易的。这盘野山鸡肉如果搁在前世,她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在这个时候,它的份量就完全不同了。   “我……我吃不那么多,大家一起吃吧!”白英也顾不上自己是客人,将自己碗里的肉分别夹给谢家五口人,然后将碗捧起来,以免他们将肉又夹了回来。   谢林看她这样,也知道她的意思,便道:“爹、娘,吃吧,吃完明天我再去打!白英,你也吃,大家都别再让来让去了,要不今天的晚饭吃到明早还吃不完呢!”   谢氏夫妇这才吃起了鸡肉,谢兰和谢进见父母开始吃,也跟着吃了起来,但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两块,便不再吃了。   一顿饭下来,一盘山鸡肉还剩下一大半儿,倒是那盘咸菜,被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渣都没剩。   吃过饭,白英想要帮忙收拾碗筷,却被谢兰给拉去她的房间了。白英白天睡的那个房间是谢林的,当时也是谢林看她伤重,没有多想就把她抱自己的屋里去了。但晚上睡觉,她自是不能再睡那个房间。   谢家房间少,谢林要和谢进挤一个屋子,只有谢兰是一个人住一个屋,白英要住在这里,只能跟谢兰住一起。   “嫂子,我这屋虽然小了点儿,不过还算干净,你可别嫌弃!”谢兰将白英带到自己的房间,指了指屋里唯一的一张床,“咱们晚上睡这儿,可能会有点儿挤……不过没关系,我睡外面,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白英见那张床比自己在大学时睡的宿舍的床宽不了多少,两个人睡确实会有点儿挤。好在两个人都很瘦,应该勉强能睡得下。   “那就打扰了,我睡觉可能不太老实……”白英不好意思地道,“可能会影响你休息呢!”   “没事儿,都一家人,那么见外干吗?”谢兰性格非常开朗,父母不在身边,她没有顾虑,什么都说,“只是将来你跟我哥成了亲,这房子可有点儿不够住呢……到时候让我哥再盖两间房,给你们当新房!”   白英听她说起婚事儿,脸上便有些泛红。先前她对谢林的印象本就很不错,现在看来,谢林一家人都很善良,对她也非常好。虽然和谢林第一天认识,彼此都不了解,但她觉得,这些都不是无法接受的。   前世时,白英也曾经认真考虑过结婚的事情。那时她也已经二十七、八岁了,搁古代那是大龄到嫁不出去的年纪,就算是在现代,也算是剩女了。   白英自己并不觉得急,但父母总是比她急。先后给她安排了几次相亲,可是这些相亲对象一个比一个奇葩,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和他们相处下去。   就拿其中一个公务员来说,那人第一次和她见面,就跟她约法三章:第一,房子写他的名字;第二,房贷两个人一起还;第三,她的父母不能和他们一起住……   白英当时就炸了,这什么破条件?房子写谁的名字她其实并不在意,以此为前提还要还房贷什么的也还勉强能接受。但她是独生女,父母她不养谁来养?   总结了前世的相亲经验,白英觉得,找对象,最重要的是人品好,对她好,别的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在见到谢林后,白英就在想,如果前世她遇到的相亲对象中有一人谢林这样的,她也不会到死都是单身啊……   谢林在外面喊了谢兰一声,谢兰就出去了。白英就走到床边铺床,床上的被子并不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只能勉强御寒罢了。被子上摞着一个又一个的补丁,但是却格外地整洁、干净。   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张还未完成刺绣丝帕,白英拿起来看了看,手工倒是很精致。但环顾整个房间,一件刺绣的生活用品都没有,谢兰做这些刺绣应该不是留着自己用的,八成是要卖了换钱。   在现代这种手工的刺绣已经很少见了,一张纯手工的刺绣能卖不少钱。不过古代人会刺绣的人多,想必也卖不上太高的价钱。   谢兰的房间简陋得很,比起谢林的房间,也就多了一个衣柜而已。看到衣柜,白英倒是想起了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这衣服稍大了些,看起来是谢兰的尺寸,自然是谢兰拿给她穿的。虽然白英不了解古代的这些布料,但红杏作为地主家的丫环,对布料还是有些了解的。   她身上的衣服,一摸就知道是最便宜的粗棉布所制,布料很新,看起来没有穿过几次。衣服上带着深深的折痕,虽然她穿了一天了,折痕还是很明显。想来这衣服并不是谢兰常穿的,很可能是她压箱底的衣服,也就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拿出来穿的那种。   想想谢兰身上穿的,白英记得是件旧衣服,远远不如她身上的这件好看。想到谢兰就这样把最好的衣服给了她,白英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就在这时,谢兰端着一盆水进了屋,看白英望着桌上的刺绣发呆,便弯腰把水放下,走到白英跟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嫂子,我这刺绣做得粗糙得很!嫂子在大户人家做事,见过的好东西多,可别笑话我……”   白英虽然手里拿着刺绣,但脑子里想的却是衣服的事情,目光移到谢兰身上,这才注意到,谢兰的衣服上有几个补丁,只是补丁打得细致,并不十分显眼,若不刻意去看,是不会注意到的。   “这……别这么说……”白英轻轻放下手中的刺绣,“绣得很好看呢!”   “真的?”被白英夸奖,谢兰很是开心,“对了,嫂子,我打了热水,你洗洗脚吧……你方便吗?要不我帮你?”   “别……你先洗吧!”白英真的很不好意思了,她一来,就穿走了谢兰最好的衣服,还要让谢兰打水给自己洗脚,她的心里就更加过意不去了。   “那哪儿行?还是嫂子先洗吧,我用嫂子洗过的水就可以了!”谢兰说着,弯腰就要帮白英脱鞋。   白英连忙后退了一步,她可不能让谢兰帮自己洗脚。眼看谢兰的热情无法拒绝,只好坐下来,脱了鞋袜洗了起来。   谢兰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忽然笑道:“嫂子,你长得可真好看!”   “妹子你也很漂亮!”白英道,跟谢兰相处时她觉得很轻松,说起话来并不觉得拘谨,“只是我觉得你的皮肤缺乏保养,有些粗糙了。”   说过之后,白英却又有些后悔。虽是实话,但这也太直了些,只怕谢兰听了会不开心呢!   谢兰的小脸微微有些黯然,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的,不过我们这些穷人,也用不起那些昂贵的珍珠粉之类的东西保养皮肤啊……”   白英在现代虽然用珍珠粉来保养,但珍珠粉并不是她唯一用的东西,而且现代的珍珠粉都是人工养殖的珍珠做的,并不很贵。   在现代的护肤品非常多,弄得人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该选哪个好了。这些护肤品虽然有些也是非常昂贵的,但大多数都是平民价格,每个女孩都能消费得起,几乎每个现代的女孩儿都有很多瓶瓶罐罐的各类护肤品。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平民家的少女居然一点儿保养用的东西都没有。   白英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也是非常干燥的。冬天本来就容易缺水,如果不适时地补充水分,皮肤很容易松弛,长出皱纹的。   长年做鲜花生意,白英知道一些花是可以用来做天然的护肤品的,而且效果比一些品牌的护肤品还要好。她就经常用各种鲜花做面膜,皮肤比那些只用护肤品的女孩子要好很多。   眼下她刚刚到来,还不熟悉这里的事情。这个时代并不是她在历史课本上所学习到的任何一个朝代,所以她并不能从自己的知识来推断这里的一切。   但这里的花卉和她所生活的时代还是差不多的,红杏虽然不了解有关花的知识,记忆里也有一些常见的花朵,这些都是白英在现代见到过的。她觉得可以用自己有找到的花来制成护肤品,用来给自己和身边的人保养皮肤。   ? ☆、迷迭香 ?  白英洗过了脚,觉得水已经有些凉了。这个时候天气很冷,热水放上一会儿就凉了。虽然谢兰刚刚说过要用她洗过的水来洗脚,但白英一来觉得这不卫生,二来也不忍心让她用凉水洗脚。   天色已晚,谢兰起身去找油灯,白英见她出去,便自己端起洗脚水,走出了门,将水倒在院中的树下,拿着盆进了厨房。   古代农家烧的都是地锅,锅非常大。厨房里没有人,炉膛里的火还烧着,白英掀起锅盖,锅里还有不少热水,她用放在一旁的水瓢舀了半盆水,端着盆进了谢兰的屋子。   虽然身上的伤还未好,但做这些事情并不怎么会牵连到伤口。白英也不是逞强,只是想到谢兰对自己的一番好意,不想委屈她罢了。   谢兰已经点亮了油灯,看白英端着洗脚水进屋,连忙迎了出来,接过洗脚水,有些责怪地道:“嫂子,你怎么去给我端洗脚水了?你身上还有伤呢,这些重活可不是你该做的!”   “不要紧,你快点儿洗吧,冬天水凉得快!”白英松手,将水交给谢兰。   谢兰脱下鞋袜,坐在凳子上洗脚。再次将目光投向白英时,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暖意。   原本她对白英好,只是想着白英是她未来的嫂子,自己对嫂子好,那嫂子将来也可能会因此而对她的父母好。她是姑娘家,迟早是要嫁出去的,能够为父母所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谢兰也知道家中情况不好,为了养活这一大家子,哥哥没少吃苦受累,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心疼哥哥的,她真的很希望哥哥可以早点儿给她娶个嫂子回家。   但她也知道,嫁进她家,就意味着吃苦受穷,哪有女人会愿意的?而且哥哥也不想凑活着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所以才会一直耽搁到现在。   当白英来的时候,谢兰就觉得这事儿是有希望的,尤其是她看到那张契约,知道白英已经被卖给她家,更是觉得此事有可能会成!   虽然哥哥不怎么放在心上,也没有用契约来要胁白英嫁给他的意思。可谢兰还是想努力促成此事,当然,前提是白英这个人的人品不能有问题!否则,别说哥哥不同意,她谢兰也不会答应的!   跟白英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天,谢兰就觉得,白英是个很善良、懂事儿的女孩子,只是她还是不能确定,白英会不会嫌弃她家里穷。   天完全黑下来后,谢兰就拉着白英上床睡觉了。对穷人来说,油灯里的灯油是很昂贵的东西,可舍不得整夜地点着。古代娱乐活动贫乏,富人可能会夜夜欢歌,但穷人只能早早入睡。   谢兰上床后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白英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白天睡得太多了,根本就不困,而且此时入睡,对她这样一个习惯晚上十一点后才睡觉的现代人来说实在是太早了。   虽然没有手表,但根据天刚黑下来这一点来判断,此时大概相当于晚上六点半到七点左右。在现代,没有哪个年轻人会在这个时候去睡觉的。就算没事儿干,大家也宁可玩玩电脑、看看电视、刷刷微博,而不是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睡不着的白英就开始想着白天的事情,这是她穿越来的第一天,这一天过得可真是太“精彩”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她的智商都快不够用了。作为一个穿越女,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以前她也是看过穿越小说的,里面的穿越女个个厉害,无论穿到宫廷、王府甚至异界,都能混得风声水起。但她没什么本事,能保住这条小命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要改变这些,现在来说,还真是没有什么主意。   说到自己的特长,白英觉得很沮丧,她家是开花店的,因为是独生女,大学毕业后就听从父母的安排,帮家里打理花店。她一直很乖,就连大学的专业,也听从父母的安排学习植物学。   所以白英觉得自己唯一的特长就是种花,熟悉每种花的习性,以及一些养花的知识,只是这些在古代……真的有用吗?   想得累了,她渐渐地合上了眼睛,睡着了。   次日醒来,白英是被阿木的叫起吵醒的。   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房间,带着几分暖意。   谢兰已经不在床上了,白英起身穿起衣服。身上的伤痛比昨天又减轻了不少,她的伤是被赵氏手下的婆子们用藤条抽出来的,虽然伤口很多,但都不深。当时看起来很吓人,可伤口愈合起来却很容易。   外面有些嘈杂,阿木的叫声里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白英停下了穿衣的动作,仔细倾听。   她辨认出,其中一个说话的人正是谢兰。   “你个老酒鬼,快走!我才不会让你进门呢!”谢兰大声喊道,“你再往里面闯,我让阿木咬你!”   “汪汪……”   阿木很配合地跟着狂叫两声。   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笑着说道:“别呀,都是邻居,我就找我干儿子喝口酒,又不是做什么坏事儿……”   “呸,谁是你干儿子?”谢兰很不满地道,“都是你把我哥弄成了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   “哎呀,兰姑娘是越来越好看了……”那人贼心不死,转而奉承起谢兰来。   “走开!”谢兰毫不理会对方拍的马屁。   就要这时,谢林的声音响起:“是干爹啊!阿兰,你干吗拦着干爹啊?”   “哥……”谢兰很是不甘心地叫了一声,不再说话。   白英不知道来人与谢家是什么关系,也不好出去,便慢慢地在房中穿起衣服。不一会儿,院中平静了下来,白英走到窗前,透过窗子看到院中只剩下了谢兰一人,这才走出去。   谢兰看到白英出来,歉然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没事儿,我早就醒了……”白英走向谢兰,“出什么事儿了?”   “没……没什么……”谢兰轻轻摇头,“是我家那个邻居郭老头儿,又跑来找我哥喝酒了。”   “喝酒?那也没什么呀,邻居之间一起喝酒是很正常的嘛,为什么这么生气呢?”白英不解。   她刚刚在屋里听到谢林叫那郭老头儿“干爹”,想必二人是干爹与干儿子的关系,父子一起喝酒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你不知道,嫂子,这郭老头儿自己不务正业整天喝酒倒也罢了,但他老是叫上我哥,弄得我哥都快变成个小酒鬼了……”谢兰埋怨道,忽然想起对方是有可能嫁给自己哥哥的人,她这样岂不是在说哥哥的坏话?   偷偷看了白英一眼,看到她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谢兰有点儿不安,试探着解释道:“嫂子,其实我哥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好喝酒……你觉得……”   “可惜……”白英忽然道。   谢兰黯然,家里这么穷,哥哥偏偏还好喝酒,这一点儿只怕在任何一个女孩子看来,都是很大的缺点吧……   “可惜我上辈子怎么就没遇到这么一个人呢?”白英感叹道。   “什么?”谢兰没有听明白,一头雾水地看着白英。   白英前世最讨厌的,就是在酒桌上应酬那些客户。她不喜欢喝酒,但为了谈生意,也不得不陪着客户喝几杯。好在她是女孩子,客户不会玩命地灌她酒,毕竟那样太猥琐了点。   可现代人讲究的是酒桌上的生意,要做成生意,酒她还是要喝的,这让她很苦恼,现在想想,当时若是有谢林这么一个爱喝酒的男朋友帮她挡酒,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想到这些,白英就觉得可惜,这谢林为什么不在现代与她相遇?在现代若是有谢林这样一个人保护她,说不定她也不会被花盆砸到古代来了。   谢兰只道白英是为谢林爱喝酒一事觉得可惜,努力想挽回哥哥的形象,又解释道:“嫂子,其实这也怪不得哥哥。哥哥小的时候家里忙,爹娘下地的时候就把哥哥托给郭老头儿照顾,可谁知道那郭老头儿一看到哥哥饿了,就喂他喝酒!弄得哥哥小小年纪就好喝酒,而且酒量大得惊人,怎么喝都喝不醉!”   白英想到一个小朋友抱着酒瓶喝酒,就觉得这画面实在喜感十足。   以谢林这酒量,在现代一定能当一个很好的业务员,分分种升级为业务经理也是有可能的。虽然白英很讨厌酒桌上谈生意,但现实如此,她也只能顺应。而对于一个把喝酒当成乐趣的人来说,酒桌上谈生意根本就不是一种痛苦,而是一种享受了。   “对了,我听谢林叫他‘干爹’,是怎么回事?”白英问道。   “这个啊,我哥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家跟那郭老头儿关系不错,我娘当时生我哥的时候难产,我爹……你也知道,他腿脚不好,是郭老头儿拉着板车,把我娘拉到镇子上找的郎中,”谢兰说起这件事,想起郭老头儿对自家的恩情,口气就软了下来,“他也算是我哥和我娘的救命恩人,我爹说他没有孩子,就让我哥认了他当干爹,说是将来给他养老送终的!”   ? ☆、白梅花 ?  白英有些感叹,也真难为那郭老头儿一大早就把谢林叫去喝酒,看来此人酒瘾实在不小。她从书上看到过,平时喝一些酒是可以活血,有益健康的,可是照这两个人的喝法,怕是会伤身。虽然有心劝劝这二位,但她刚来,也没什么立场说这些话。   白英没有早起的习惯,这个时辰已经是日上三竿,谢家五口人早早地吃过了早饭,各自忙去了。只是不想吵醒白英,没有叫醒她。但早饭还是给她留在了锅里,是昨天剩下的鸡肉和玉米面馍馍,还有粥。   白英心中一暖,这碗鸡肉谢家五口人吃了两顿硬是还剩下了一大半,全家都舍不得吃,留给了她。   冬天天冷,食物早就凉了,谢兰等白英洗漱过,便去灶上把早饭热了一下,端过来给白英吃。白英饭量不大,吃了几口也就饱了,那碗鸡肉她只动了一筷子,便没再动了。   “嫂子,今天逢集,我去集上把刺绣卖了,顺便再买点儿东西……嫂子可愿一起来?”谢兰说着,想起了白英身上的伤,“还是算了吧,嫂子好好养伤吧!”   “没事儿,我都好了!”白英怕谢兰不信,还原地转了一圈,“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的记忆里居然没有任何关于集市的信息,红杏作为卖身的丫环,整天就只能做些伺候主人的粗活,到集市上买东西这些事情是轮不到她的。   不过白英从红杏的记忆里知道,这个镇子里的集市是隔天才有,每到双号时才会有集市,也就是谢兰说的逢集,集市一上午的时间就散了。村民们想要买点儿东西可确实不大方便,不像现代社会,想要什么都可以随时买到。   谢兰看到白英活蹦乱跳的样子也就放心了,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带着白英出了门。   谢家庄隶属东门镇,从谢家庄到镇子里虽不算很远,步行也要大半天。要是早上出发,步行到了镇上,集市早就散了。   村里有人专门在逢集的时候赶车载人,这种车非常简单,没有顶蓬,只是轮子上架着块木板,用牛或马拉着。价钱也不贵,一个人两文钱就可以坐到镇子里。   赶车的是谢家庄的人,坐车的也都是附近的居民。谢家庄不大,也就两百来户人家,彼此之间都认得。谢兰拉着白英一上车,就有一个中年妇人跟谢兰打招呼:“阿兰,赶集啊?”   “是啊,许姨,您也赶集啊?”谢兰笑着回应。   “嗯,给小孙子买件衣服……这位是……”许姨注意到了白英,“没见过啊……”   红杏自从被卖给地主家,几乎没有出过门,再加上她不是本地人,村民们自然是不认得她的。   “这是……我……我远房表姐!”谢兰说道,她家的事情是不想说给别人知道的。况且白英被卖给她家,这事儿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说出去倒让白英难堪了。   “许姨好!”白英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哟,这姑娘真是俊啊!”许姨赞道,“咱们村里可没这么俊的姑娘,多大了?”   “二……不,是十九了……”白英差点说出了自己的年纪,还好及时反应过来,从记忆里找到了红杏的年纪。   “那可不小了,许了人家没?”许姨又道。   白英无语,就算是穿越到古代,大妈们的思维跟现代还真是出奇地一致。   见到年轻人,大妈们首先要问的话都是“成亲了没”,若是对方已经成亲,下一句肯定是“有孩子没”……   唯一不同的,就是古代大妈不会问她“有男朋友没”,因为古代男女是不能自由恋爱的。   “这个……”听许姨问出这么经典的问题,白英只能默默摇头,她跟谢林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定下来,一个姑娘家当然不好承认了。   “还害臊呢……哈哈,这姑娘这么俊,要是没有,许姨给你介绍个好人家,保证家世人品样样俱佳,怎么样?”许姨大笑道。   谢兰脸色微变,她知道许姨爱给人牵线保媒,要是许姨真的给白英找了户好人家,她哥哥谢林怎么办?扭头看了白英一眼,见她并没有露出热心此事的样子,这才稍稍放心。   “哎呀,许姨真会开玩笑,我这姐姐早就许了人家的,您可别打她的主意了!”谢兰忙道。   白英听她这样说,便想到了谢林,脸上微微一红。   “哎哟,这姑娘脸皮真薄,好了,姨不说了!”许姨笑着道,心里可着实有些可惜。   这些日子来找她说媒的人可不少,虽然她并不是真正的媒婆,但嘴皮子利索,能把死人说成活人,村里没有媒婆,便都把她当成了媒婆。哪家要娶媳妇嫁姑娘的,首先想到的都是她。   许姨看到白英的时候眼前就是一亮,这姑娘长得漂亮,又不是本村人,要是说给村里的大户准保能收不少谢媒银子呢!只可惜已经许了人家,她就没有办法了。   车上同村的其他人也不由得多看了白英几眼,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到了谢家庄,对这小小的村子来说可是件新鲜事儿,却没人知道她早就在这里生活好多年了。   说话间,马车就到了镇上,谢兰和同车的人告别,带着白英来到集市。   古代的人口少,镇上的集市也不算十分热闹,只有半条街有商贩摆着些东西在卖,来往的客人都是附近的村民。   “嫂……姐姐,我先去把这些刺绣卖了。”谢兰在外面可不敢乱叫白英“嫂子”,这事儿现在只有她的家人知道,还没有跟外人说过呢。   “好。”白英点头,“那我就在这里随便转转。”   “行,你身上有伤,别走太远。”谢兰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从怀中摸出十几文钱,放到白英手中,“姐姐,有什么需要的你就看着买,钱不多,你可别嫌弃。”   “这……这怎么行?”白英忙推了回去,“我已经受了你们家那么大的恩情,怎么还能要你的钱?”   十几文虽然不多,但对贫穷的谢家来说倒不是可有可无的小钱,白英哪里好意思花谢兰的钱?   “哎呀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刚来,什么都缺,看着买点儿吧!”谢兰又把钱推了回来,看白英还想推却,故意板起了脸,“姐姐这样可就把阿兰当外人了,阿兰要生气不理姐姐了!”   白英无奈,只好收下了钱,心里想着回去时再还给谢兰就是了。   见白英收下了钱,谢兰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跟白英约好一个时辰后在原地见,就离开了。   白英没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也不打算花钱,就在集市上随意逛着。集市上卖的无非是些小手工艺品、时鲜的蔬菜、农具、小吃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之类的东西。   那些手工艺品制作粗糙,远不如现代的精致。但在白英眼里,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若能运到现代去卖,可就值钱透了!   但她自己都没办法回去,哪里还有能力带这些古董?这个念头也就在她的脑海里存留了一会儿,便打消掉了。   古代的冬天没有温室技术,蔬菜也大都是白菜萝卜,并没有什么新奇的。白英在集市里随意逛着,目光忽然被一个小摊儿吸引了。   准确地说,是她的职业病犯了。   集市里有一个小摊是卖花的,这里卖花的摊贩就这一家,摆的花也不多,但还是让白英顿生一种亲切的感觉。   前世的白英日日与花为伴,看到鲜花就像是看到了亲人一般亲切。看到有人卖花,就走了过去。   这个小摊只摆了几盆花,而且都是很平常的白梅花,开得也不十分好,稀稀疏疏的。   白英看了只觉得可惜,好好的白梅花被养成了这个样子,一定是养花的人没有好好照料它。尤其是当她看到其中的一盆已经露出衰败的样子,不由得心疼得直叹气。   卖花的是个中年汉子,听到白英叹气,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姑娘,你是买还是不买?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这白梅花都快死了……”白英用手拨了拨那白梅花的叶子,“这是黄化病!”   中年汉子看了一眼白英拨弄的那盆白梅花,有些不耐烦地道:“什么黄化病,听都没听说过!这白梅花本来就不好成活,死上一两株很正常嘛!”   “什么?不好成活?”白英完全无法理解,“白梅花最好活了,你一个卖花的居然能把白梅花给种死了!”   她养过的不容易成活的花卉很多,但大多数也都被她养活了。白梅花在冬季盛开,对温度的要求不高,非常容易存活,一个普通的园丁随便养养都能活下来,这人居然说白梅花不好活?   中年汉子打量了白英一番,看她穿着不像是有钱人,更是懒得跟她多说废话。   “这样,反正是快要死的花,你若是想要就送你了……不过花盆不能给你!”中年汉子说着,将那株白梅花连着土从盆里拿了出来。   “给我了?”白英有些意外,“谢谢你啊,你虽然养花的技术不怎么样,倒是个好人!”   中年汉子有些黑线,这是在夸他吗?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因为是盆栽,白梅花根部的土很多,不好拿。白英小心地用手把土从白梅花的根部拨掉,只留下少许的土在根部。   看着白英认真的样子,中年汉子好心提醒道:“姑娘,不用这么白费心思了,白梅花出现这种情况,是救不活的!”   ? ☆、天星红 ?  “我一定会救活它的!”白英很坚定地说道。   中年汉子摇头:“姑娘,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你要是能救活这花,我这‘刘诚’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白英笑道:“原来大叔姓刘啊……不过大叔人这么好,我可不舍得让你把名字倒着写!”   刘诚被逗乐了,“你这姑娘真有意思,我还真不想把名字倒着写……这样,咱俩就打个赌,要是你真救得活这白梅花,拿来给我,我双倍价钱买回来!”   “那哪儿成,这花本来就是你的,怎么能让你双倍价钱再买回来?”白英摇头道,“我可没那么不地道!”   正说话间,一个路过的青年男子问道:“老板,这白梅花怎么卖?”   见生意来了,刘诚也不跟白英闲聊了,迎上去笑着道:“这位公子,你看中的是哪一盆?每一盆的价格不一样的!”   “就……那一盆!”男子指着其中一盆道。   “公子好眼光啊,这盆白梅长得最好,几百盆里面也挑不出一盆呢!我也不要虚价,五钱银子!”刘诚道。   男子惊道:“这么贵?”   这个价格让白英也有些吃惊,五钱银子买一盆花也着实贵了些。她看向那盆昂贵的白梅花,见那白梅花也没什么稀奇,只是相比别的花,花开得更鲜艳,花朵也更多些。花朵间隐隐透着点儿粉色,比起纯白色的梅花更好看。   “公子,这盆白梅花是我这里最好的一盆,你要是觉得贵,可以买别的,那盆小点儿的一钱银子就好了。”刘诚指着旁边的一盆道,“白梅花能长成这样实属不易,贵一些也是正常的。”   他所指的那盆白梅花,花朵开得要少得多,而且都是很小很小的花,看起来着实没有精神。那男子看了一眼,就没有想要买的欲望了。   “老板,能便宜点儿吗?”男子讨价还价起来,那盆白梅花着实漂亮,可对他而言确实太贵了。   “公子,真不能再便宜了。咱们这地方小,要是搁京城,好的梅花能卖上百两银子呢!就我这盆,搁个大点儿的地方卖也能卖上二两银子!”刘诚道。   男子有些肉痛地从钱袋里拿出钱,买下了那盆白梅花。他是赶着车来的,便让刘诚帮着把白梅花搬到车上,驾车离开了。   白英眼前一亮,听刘诚的意思,一盆好花在这里能卖不少银子。她刚来到这里,正是缺钱的时候,何不想办法种些花来卖钱呢?   种花的技术她有,肯定会比古代人种得好。就算赚不了大钱,小钱总还是能赚到的!   “对了,大叔,你这里只有白梅花吗?”白英问道,她刚刚仔细看过,这个摊点摆的全都是白梅花,“你是专门卖白梅花的?”   “冬天可不是只有白梅花吗?”刘诚觉得她这个问题实在问得没水准,“别的花在冬天都谢了,只有这白梅花能够在冬天盛开。所以读书人才这称赞梅花,说它有风骨,听说还有很多人给它写诗呢!”   白英上学的时候倒是背过不少古诗,关于梅花的诗简直不要太多。什么“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什么“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背得她脑子都要炸了。   古人称松、竹、梅为岁寒三友,意思是天冷的时候,只有这三种植物不怕寒冷,傲骨迎霜。其中梅花作为其中唯一的花,比另外两个更具有观赏价值,更受人推崇。   白英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古代的技术有限,冬天只有梅花可看。   “就算是只有梅花,也有很多种啊……”白英不解道,“大叔为什么只种白梅呢?”   “很多种?”刘诚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我只见过白梅,听说有人养的还有红色的梅花……不过我没有见过,说起来也就这两种,哪有很多种?你这姑娘又胡说了!”   “你说的……是朱砂吧,梅花除了白梅和朱砂,还有很多呀,像是天星红、紫蒂白、粉碟……”白英说着,察觉到刘诚脸上神情越来越迷茫,就没有再说下去。   “小姑娘,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听都没听说过!”刘诚摇头,“我刘诚做花的生意也好些年了,这一年四季的花我都卖,你可别在我面前胡说!”   白英无奈摇头,看来这个时代的梅花品种确实不多。她虽然是养花的,但对于花的历史知道的不多。就算知道,这个架空的朝代也无法一一对应。   在刘诚的小摊儿耽搁的时间有些长,白英担心谢兰找不到自己会着急,便向刘诚告辞道:“大叔,我先走了,下回把白梅花带给你看!”   刘诚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随手拿起一张油纸帮白英把那株快枯死的白梅花包起来,递到她的手上。   “我等着你,小姑娘!”刘诚呵呵笑道,“可别给养死了不敢来了!”   白英接过花,道了声谢,便赶往和谢兰约定的地点。   谢兰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的手里拎了不少东西,看到白英过来,她有些奇怪地道:“姐姐,你拿着这快死的梅花做什么?”   “卖花的大叔送的……兴许救得活!”白英随口道。   谢兰摇头道:“卖花的都救不活,估计是活不了了……姐姐,你怎么什么都没有买啊?我不是让你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她故作生气地嘟起了小嘴。   白英拍拍谢兰肩膀,笑道:“我也不缺什么,干嘛还要浪费钱啊?好了,不要生气了,让我看看你都买了些什么?”   谢兰这才收起故意装出的怒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我那两条绣花丝帕卖了一百文呢!买了些吃食,回家有好吃的了!”   谢兰拿着的是些豆腐、海带类的食品,她家里大部分时间都吃咸菜,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已经很奢侈了,要不是有白英在,她才舍不得买呢。   白英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谢兰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觉得有些心疼这姑娘,整天绣丝帕,却永远舍不得自己用一条。谢兰非常瘦,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平时的生活想来是挺苦的。   回去的时候依旧坐的板车,到家已经是中午了,谢兰收拾了一下,就开始做饭。孟氏本来是要帮着烧火,却被白英拦住了,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知道孟氏身子不好,便让她去歇着。   孟氏推辞了半天,实在推脱不掉,只能由着白英去了。   白英虽然不会烧火,但红杏是会的。作为一个粗使的丫环,做这些粗活本就是她的日常工作,哪里有不会的道理?   柴是早已劈好的,这种力气活自然是谢林做的。白英用火石点着了一把干麦秸,再用麦秸将木柴引燃,放入炉膛内。   虽然这些技巧可以从红杏的记忆里提取,但真正做起来,白英还是被呛得咳嗽了半天。   “嫂子,要不我来吧?”谢兰忙走过来。   “好妹子,你还是叫我姐姐吧……”白英对谢兰这种随时转换称呼的做法有些不适应。   谢兰一笑,点头道:“行,等你跟我哥成了亲我再叫你嫂子……”   白英听她说起自己与谢林的婚事本是会有些害羞,但听得多了,也不会像开始时那样脸红。伸手往炉膛里添了把柴,渐渐适应了烟气,便不再咳嗽了。   谢兰放下心来,回到灶前专心做起饭来。   午饭做的是面条,面是谢兰用手擀的,配上海带丝和剩下的鸡肉,在这个贫穷的小家庭里,已经算是难得的大餐了。   刚做好饭,谢进就回来了。他在村里的学堂念书,中午放学要回来吃饭,下午还要去学堂。   “去你郭伯家叫你哥回来!”摆好了碗筷,孟氏发现谢林还没回来,便让谢进去叫。   谢进很听话地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对孟氏道:“娘,哥不在郭伯家里,他家锁着门呢!”   孟氏皱眉道:“这都到吃饭的点儿了,这臭小子还不回来!跑哪儿去了?”   “咱们先吃吧,不等他了!”谢闰生发话了,“再等下去面就坨了,他回来再说吧。”   谢兰便去盛饭,白英走过去帮着端碗。面是白面和玉米面混和而成的,古代的小麦产量低,穷人家吃口白面很是不易,能吃到这混有白面的面条已经很好了。   端上了面,大家便围在小桌前吃了起来。谢进吃得非常香,一碗面一会儿就吃完了,还眼巴巴地望着锅里。   “你吃我的吧!”白英将自己的那碗推给谢进,“我吃玉米饼子。”   锅里已经没有了,白英便把自己的那碗给了谢进。   “那哪儿行?”谢兰马上就站起来阻止,“阿进,你别这么不懂事儿,姐姐还没吃呢!”   “姐姐,你吃吧,我吃玉米饼子。”谢进推开白英递过来的面。   “乖,姐姐就爱吃玉米饼子!”白英不由分说,把碗塞到谢进的手里。   孟氏也想阻拦,白英却已经走到灶前,拿起了玉米饼子,吃了起来。   她说的倒不是假的,在现代吃惯了白面,白英是真的觉得玉米饼子比白面的面条好吃。   ? ☆、金鱼草 ?  吃过午饭,白英帮着收拾了碗筷,这些事情她在家常做,做起来很顺手。不过她没有注意到,谢闰生夫妇看向她的眼神,已经和昨日不大一样了。   “你家有不用的盆吗?”洗好了碗,白英问谢兰。   她从刘诚那里拿到的白梅花还没有种上,刘诚当时没有给她花盆,她需要找一个可以替代花盆的东西。   谢兰想了想,从院中找出一只破旧的木盆来,“这只行吗?我哥以前做的,漏水了就丢在那里了,没舍得扔。”   “就是要漏水的才好!”白英接过木盆,拿在手中观察了一番。这木盆基本上是完好的,就是在底部有道裂口,用来种花正好。   她端着木盆走到院子里,拿起那株白梅花在木盆中比划了一下,大小也刚好合适。   谢兰在一旁围观,看白英的动作,她也知道白英想做什么了,但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姐姐,那白梅花直接种在地上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专门找个盆呢?”   白英细心地拨弄着梅花根部的土壤,听谢兰问起,随口答道:“梅花虽然耐寒,但是零度以下并不是它最好的生长温度,白天外面的温度高可以拿出去,但晚上最好收到室内,这样比较有利于它的生长。”   “零度?”谢兰听得一头雾水。   白英这才注意到自己说的知识对一个古人来说过于深奥,便解释道:“就是太冷了,不利于梅花的生长,开不出好看的花来。”   “哦……那你为什么要把它根上的土弄掉呢?”谢兰问。   白英正把白梅花根部的土一点一点儿地弄下去,谢兰好奇心起,她也就耐心地回答,“这土不好,偏碱性,要换土。”   “碱性?”谢兰又听到了一个自己不懂的词。   白英不知如何解释这些名词,想了想才道:“也就是土不适合种白梅花。”      她观察谢家院子里的土,发现这里的土壤酸碱度正合适,才决定用这里的土的。本来这些数值需要用精密的仪器来测量,不过她做的多了,一眼就能看出个差不多来。   也多亏了这一点儿,否则古代没有测试酸碱度的仪器,她就毫无办法了。   “若是有些铁就更好了……”白英自语道。   她在现代种花,如果花里面缺某种元素,只要洒上一些含有那种元素的肥料就行了。可是在古代这些都没有,也难怪古代人种花的技术不够高。   “铁?”谢兰完全听不懂了,“要铁做什么?”   白英环顾四周,目光忽然落到了院子里的一块地上。   那块地是昨天谢兰杀鸡时把鸡扔下的地方,还留着一块血渍。白英记得血液中是含有铁元素的,正好可以治她手中白梅花的黄化病。   她用铁锹把那一块地皮铲了下来,混合到自己刚刚挖的土壤中,将土壤放进木盆里,这才小心地把白梅花放进盆中。   种好了白梅花,白英小心地在它的根部和枝叶洒上水,这才将它搬到太阳底下去。   谢兰对白英的一系列奇怪的作法完全搞不懂了,也懒得再问,她已经能够预感到,就算自己问下去,也只会听到一些让她更不懂的奇怪的词语来。   她很不确定,这种乱来的方法,真的能救活那株梅花?   吃晚饭的时候,谢林还是没有回来,谢家二老也不十分担心,看来他以前也有这种很晚不回家的先例。既然他不回来,大家就先吃了饭,上床睡了。   白英把梅花搬到自己睡觉的屋子里,虽然这屋子也不十分暖和,但比外面总是好得多。   上了床,她还是睡不着,虽然这身体是红杏的,但生物钟似乎仍是白英自己的。所以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入睡,又不想浪费灯油,只能躺在床上,在黑夜里睁着眼睛发呆。   直到午夜时分,白英才觉得困意渐渐袭来,正想合眼睡去,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似乎有什么人在。   此时谢家人早就睡了,也不大可能是谁夜里上厕所。古代人的厕所只是简易的一个坑,外面遮挡一下而已。这种厕所最大的特点就是臭,为了不让整个院子臭氧熏天,厕所都是建在院外的。   因为厕所在院外,晚上起夜不方便,古代人睡觉的房间里都会准备一个夜壶,这样起夜就可以在房间里面解决了。   因此如果不是半夜里闹肚子,一般人不会走出房间上厕所的。尤其是这寒冷的冬夜,出去上个厕所都能把人冻个半死。      所以听到这动静白英就有些担心,是不是有贼进来了?可谢林家这么穷,怎么会被贼惦记上呢?   谢兰已经熟睡,白英轻手轻脚地披上衣服,下了床。慢慢地摸向院子里,好在今晚夜色很好,视野还算清晰。   轻轻打开门,白英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院中一个黑影正向她这个方向走来,那黑影走路一瘸一拐的,居然是个瘸子。   白英没想到一个瘸子都敢跑出来当贼,但见那人身材高大,还是有些紧张,顺手抓起墙角的一根棍子。   黑影离白英越来越近,白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那人走到门前时,借着月光,白英看到了他的脸。   “谢……林?”白英认出了那人。   “咦?是白英啊,你还没睡?”谢林轻声道,向白英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儿,别吵醒了他们。”   “你……你腿怎么了?”白英问道,目光移向谢林的腿部,借着月光,她分明看到谢林的腿上血迹斑斑,显是受了伤。   “小声……”谢林怕白英吵醒了家人,拉着白英到了院中,这才向她解释,“跟义父上山抓野猪,没想到那野猪那么利害,让它给拱伤了。”   白英想起谢林一大早就跟邻居郭老头儿走了,原来不是去喝酒,而是上山抓野猪了。   想想被野猪拱的场面,白英就觉得疼,便问谢林,“严重吗?”   也等谢林回答,她蹲下身子去看谢林的伤口。谢林的裤子被撕破了好大一块,露出下面一道长长的血口子,甚是触目惊心。   “没事儿,你别声张,让爹娘知道了会骂我的……他们不让我上山打猎。”谢林道。   白英点头,又道,“对了,我还有些伤药,我去给你拿来包扎下伤口!你先去厨房等我,这里太冷。”   谢林本来就愁自己这伤口如何隐瞒,眼下有白英帮自己就再好不过了。便依白英的话,到厨房等着去了。   白英悄无声息地进屋拿了伤药和布条出来,这是她受伤时谢林从郎中那里给她拿的,没有用完,剩下了一些。   “坐下,我来给你包扎。”白英道。   “不用了……我……我自己来吧……”谢林慌忙道。   古代礼教甚严,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之间不能有任何的肌肤接触,就算是碰到腿都不行。   白英却没有这种观念,虽然红杏的记忆里有这些东西,但价值观念还是由她自己主导的。在现代,男女之间的正常交往并不受约束,只要不是太出格就没有什么问题。   “你坐下!”白英不由分说,一把将谢林按倒在他身后的凳子上。谢林腿上有伤,本就使不上劲,居然被她一下子给按倒了。   厨房里有油灯,白英取来点燃,昏暗的灯光照耀下,谢林的伤口显得更加可怖。   “你的酒还有吗?”白英问。   “后面的柜子里有。”谢林道,“不对……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白英走到柜子前,拿起酒葫芦,“消毒了!”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好歹看过电视剧,知道伤口需要消毒。先前她受伤时谢兰并没有给她消毒,只是用热水帮她洗净伤口就上药了,那是因为她的伤口浅。但谢林的伤口看上去很深,若是有细菌在伤口深处,可能会发炎的。   谢林虽然以前也受过伤,但这么深的伤口还是第一次。伤口要消毒什么的他压根不知道,受点儿轻伤他甚至连药都不上,就那样任由伤口自己长好。   “对了,这个咬住……”白英捡了一要树枝递给谢林。   “干什么?”谢林更加不解。   “怕你待会儿叫起来吵醒家里人。”白英也不多说,将树枝塞进了谢林嘴里。   然后她蹲下身,慢慢卷起谢林的裤管,露出伤口。   谢林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小手在自己的小腿上划过,他第一次和年轻的姑娘有这样的接触,只觉得心跳加速。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秒种,腿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要不是嘴里咬着木棍,他几乎就叫出声来了。   “你……”谢林低头看向白英,见她正把酒洒在自己的伤口上,“你在干什么?”   “不是说了吗,消毒!”白英道,“放心,痛一下就不会再痛了。”   给谢林消了毒,白英把伤药敷在他的伤口处,这才用布条将伤口扎紧。   ? ☆、时钟花 ?  给人包扎伤口,白英还是头一次,看到那道可怕的伤口,她就有些晕。费了好大的工夫,她终于把谢林的伤口包扎好。   “谢谢你……”谢林站起身来,“要不是你在,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千万别让我爹娘知道了!”   “我知道,你怕他们担心嘛……”白英点头,将谢林上下打量一番,指着他的腿道,“可是你这样子,瞒得了谁啊?伯父伯母要是问你腿怎么了,你怎么说?”   “就说喝醉了,自己摔的!反正伤口裹着呢,也看不到。”回家的路上,谢林已经想好了借口。   “那……你衣服上的血呢?摔出这么多血来?”   谢林的一条裤腿上破了个大口子,全是鲜血。他也不可能把这条裤子扔掉,毕竟冬天的棉裤对他来说也算是件很贵的衣服。他总共就两条棉裤,少了一条他就没换洗的了。   “我……我换下来洗洗。”谢林想了想,“明天就跟爹娘说是摔倒时划破的,摔了一身泥所以就给洗了。”   白英点头,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作儿女的都不想父母担心,这一点白英自己也深有体会。在现代她就是这样,遇到什么烦恼的事情都不会和父母说,自己一个人默默解决,从来只是报喜不报忧。   谢林一瘸一拐地回自己屋去了,不一会儿又走出来,手中拿着那条带血的裤子。他把裤子放进一个木盆里,在水缸里舀了些水,蹲下来想将盆端起。   可刚一蹲下来,就牵连到了伤口,痛的他又站了起来。   “你去歇着吧,我来帮你洗。”白英走上前去,端过木盆,“放心吧,我会尽快洗好,不会让伯父伯母看到的。”   “这……”虽然谢林也没有别的办法,但让白英给自己洗裤子,总觉得有些不妥。   现在已经很晚了,白英就算再喜欢晚睡,这会儿也困了。不等谢林再说什么,她就将木盆放下,蹲下来抓起谢林的裤子洗了起来。   冬天的水冰冷刺骨,白英的手刚一放进水中,就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快给冻掉了。这种感觉在红杏的记忆里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就在前几天,红杏还在为地主家洗衣服呢。   “那个……我来烧点热水。”谢林知道水冷,哪里舍得让白英用冷水洗衣服?   “不用了……”白英摇摇头,“就一条裤子而已,我没事儿的,家里柴本来就不够用,不能浪费。”   “柴不够用,过几天我好些了就去砍,”谢林走到水缸前取水,“你是帮我在洗衣服,我为你烧些热水,怎么能叫浪费?”   白英看谢林已经在锅里放好了水,也就不再推辞。知道谢林腿脚不便,她走到灶台前,点燃了木柴。   “好了,我来烧水,你去休息吧。”白英说道,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你这么晚回来,吃饭了没?”   提起“吃饭”二字,谢林的肚子就很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这下他也不用再回答了。   白英听到,忍不住莞尔:“那正好,我给你热个饼子,也不浪费了这些木柴。”   谢林颇为尴尬,只好点头。   白英跟谢兰一起做过饭,对这厨房的一切都已经相当熟悉了。她很麻利地从墙上取下篦子,在上面放上玉米饼子和咸菜,盖上了锅盖。   谢林想过来帮忙,让白英给推开了,严肃地命令他在旁边的高脚凳子上坐下,不许动。他只好听话地坐在那里,看着白英烧水。   自从白英来到谢家,谢林和她并没有说过几句话。他一是担心白英误会自己救她的目的不纯,有心理负担;二是古代男女大防的思想很重,他一个年轻男子,也不好和一个姑娘太过亲密。   反倒是谢兰与白英的接触更多一些,跟白英之间的关系已经跟姐妹一样亲了。   此时二人半夜独处,气氛便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白英也察觉到这种让她有些脸红的气氛,不知该跟谢林说些什么,只是一直往炉膛里填木柴。   谢林觉得自己平时也算是挺健谈的,但与一个姑娘单独相处,而且是在半夜,他还是头一回,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打破这略有些尴尬的气氛:“你……住得还习惯吗?”   “嗯……”白英点头,“大家对我都特别好。”   “那就好……”谢林说完这一句,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倒是白英找到了话题,问道:“你今天是在哪儿打的猎?”   提起打猎,谢林想起自己被野猪拱了的糗事,就有些不好意思,“在后面的山上,我们叫它小钟山,山上有不少野生的动物,村里的年轻人有胆大的就会去打猎。猎到大家伙,能卖不少钱呢!”   “所以你去猎野猪了?”白英觉得一头野猪不会平白无故地去袭击谢林,八成是谢林想去抓它,才会惹怒了它。   “是啊,”谢林点头,“我跟干爹堵了它一天,这才把它杀死。只是没想到它没有死透,临死前还冲上来拱我。不过还是被我们杀死了,等逢集拉到集市上卖,能卖好几两银子呢!”   提到银子,谢林露出一副守财奴的高兴样,似乎被野猪拱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白英听他这样说,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反而有些心疼。为了区区几两银子,谢林就要冒着生命危险上山打猎,可见他的生活真的很不容易。   说话间,水烧开了,玉米饼和咸菜也热乎了。白英拿出一个碗,把玉米饼拿出来放进碗里,将咸菜和玉米饼端给谢林,又用另一只碗装了些开水给他。   谢林接过这些食物,吃了起来。   白英将剩下的开水舀到木盆里,开始洗衣服。古代没有洗衣粉、洗衣液之类的东西,洗衣服大都用天然的皂角。好在红杏记忆里有皂角的使用方法,白英找到皂角,熟练地洗起了衣服。   要洗的也就一条裤子,白英很快就洗好了,将裤子搭在院里系的绳子上。做完这些,谢林刚好也吃完了饭,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白英熄灭油灯,跟谢林出了厨房,各自回屋。   实在是又累又困,白英摸上床,沉沉睡去。   次日白英醒得早,刚一醒来,就听到孟氏在训斥谢林:“你个臭小子,半夜里出去喝酒,看看一条裤子让你弄成什么样子了?破了这么大一个口子,你都不知道心疼!”   谢林陪着笑道:“我知道错啦,娘!”   “你看你这走路一瘸一拐的像什么样子,咱不摔死你!”这是谢闰生的声音。   “可不能摔死我,我还得给你们二老养老呢!”谢林嘻嘻笑道。   白英起身穿好衣服,看谢兰已经在厨房里忙了,她就进厨房帮谢兰做饭。   “姐姐,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是我娘把你吵醒了吧?”谢兰道。   “没,我自己醒的。”白英微笑道。   “也不知道我哥昨天喝了多少酒,居然摔泥水里了,扭了脚,还把裤子给挂破了,”谢兰摇着头,一副“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丢人的哥哥”的表情。   白英知道这是谢林的谎话,自不会揭穿他。   谢林走起路来虽然仍有些瘸,但行动并不受限制。吃过了早饭,谢林又要出门,被谢闰生狠狠地骂道:“臭小子,你还不长记性,又要去喝酒?”   “不是,我就去干爹家看看……”   “不许去!这几天在家好好待着,那儿都不许去!”谢闰生怒道。   谢林不敢违抗父亲的意思,只好求助地看着白英。他知道父母对白英的印象极好,想让她帮着求情。   白英明白谢林是去看那头野猪,她还从未见过野猪,也想开开眼界,便向谢闰生道:“伯父,我跟他一起去吧,我还没有去拜访过郭伯父呢!放心,我一定不让谢林哥喝酒!”   谢林这时也就二十岁,比白英前世的年纪要小。但比起今年只有十九岁的红杏,也算是个“哥哥”了。白英在谢闰生面前,也不好直接叫他的名字。   谢闰生听白英这样说,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好,白姑娘懂事儿,我信得过你。你们早去早回!”   谢林背过身,冲白英吐了吐舌头,白英的一句话,可比他这个亲生儿子要管用的多了,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出了门,谢林带白英来到了邻近的一个院子。这院子比谢林家的稍小一些,谢林也不敲门,直接就进去了。   白英跟着谢林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在院子正中,一头大野猪躺在那里。那野猪的个子相当大,能有三米多长,比普通的家猪要大上好大一圈儿。   野猪的皮毛是深黑色,和家猪完全不同。在它的嘴上面长了两只长长的獠牙,其中一只还带着血。白英看到那血迹,就知道谢林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那只野猪看起来起码有四百斤重,加上那对具有攻击性的獠牙,白英真的想不明白,谢林和郭老头儿是怎么把它弄死的。   ? ☆、蝴蝶花 ?  白英正观察着野猪,屋里一个男子的声音哈哈笑道:“臭小子,你腿没事儿了吧?”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有些苍老的男人走了出来。这人身材瘦小,皮肤黝黑,自然就是谢林的干爹郭老头儿了。   “伯父好!”白英上前打了声招呼。   郭老头儿名叫郭天海,今年也不过四十来岁,只是长得有点儿着急,看起来仿佛六十岁的老头儿,所以大家才会戏称他为“郭老头儿”。对这个称呼,郭天海表示不服:他都能上山抓野猪,老头儿能吗?   看到白英,郭天海眯起了眼睛,笑了起来。他不笑还好,一笑就显得很是猥琐。   “是白姑娘吧,阿林跟我说起过你。我家阿林眼光可真好,不错不错!”郭天海笑道。   白英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不说话。谢林在一旁颇为尴尬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那个……干爹,这野猪咱们怎么卖?整只的卖还是切开卖?”   “当然是切开卖,这么大一头野猪整只不好卖的。”郭天海说起野猪,便认真了起来,“把它刨开,肉拿去卖,皮还能留着给我做个床垫。还有这獠牙,听说城里有人收,到时候去问问。”   说着,郭天海从屋里拿出两把尖刀来,对白英道:“小姑娘,你还是回避一下吧,血腥气太重,怕你不舒服。”   白英点头,正要离开,又想起谢林的伤来,嘱咐道:“伯父,谢林哥腿上有伤,你可别让他干重活!”   郭天海眼神颇为暧昧地看了谢林一眼,笑道:“知道啦,你放心,保准把你的谢林哥好好地还给你!”   他这人原本就笑得猥琐,说起这些话来,显得更是猥琐。白英都不敢看他了,点点头,逃一样地跑出了出去。   “干爹,你看你,弄得人家多不好意思啊!”谢林责备道。   “臭小子,你心里咋想的?人家姑娘都住你家了,你倒是痛快点儿,什么时候把事儿一办,挪一个屋里得了!”郭天海一边用尖刀割下野猪的头,一边絮絮叨叨。   “干爹……你别瞎说,白英她是因为没有地方去,我们家才收留她的,总不好趁人之危吧。”谢林摇头,走到一旁搬了把高脚凳子,坐在野猪旁边,拿刀帮郭天海分解野猪。   “你小子平时怪机灵的,怎么遇到这种事儿就糊涂了呢?”郭天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都住在你家了,你不给她个名分,算是怎么回事啊?现在村里人可都知道你家来了个漂亮的小姑娘,你这样岂不让她没法做人吗?”   谢林还没有想这么多,听郭天海这样一说,仔细一想,倒也是这个理儿。一个未婚的姑娘住在他家里,传出去确实不好听,指不定会有人说什么闲话呢。   白英是被卖给他了,可他也不能真的就把她当成下人来看吧!   思索了一会儿,谢林道:“那这样,我让我娘收她当个干女儿,我认她当妹子!”   “呸!”郭天海伸脚在谢林没受伤的那条腿上踢了一脚,“你傻啊,要是她真成了你妹子,你还怎么娶她?”   虽然被踢的是没受伤的腿,但郭天海用了力气,还是痛得谢林差点儿从高脚凳上跌下来,稳了稳身子,谢林叹了口气道:“我没有想过要娶她啊……”   “你……”郭天海抬腿就要再踢,谢林已经用一只腿跳到后面去了。   没有踢着谢林,郭天海更是愤怒,“你这臭小子,白姑娘哪点儿不好,你居然嫌弃她?就因为她以前卖身入了贱籍?那又不是她的错,再说她现在也不是地主家的丫环了。要是你愿意,户籍的事儿我来解决,把她户籍放在我的名下如何?”   “不是的,我哪儿会嫌弃她啊?”谢林忙摇头,“我才没有嫌弃她呢!要嫌弃也是她嫌弃我们家好不好?她以前受过苦,我只有怜惜她,又怎么会因此看不起她?”   “那是为何?”郭天海气呼呼地道。   谢林想了想,道:“她……长得太漂亮了……”   “……”郭天海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谢林,“你想娶个丑八怪?”   “那倒不是,”谢林轻叹口气,“以她的长相,肯定能嫁个不错的人家。现在她遇到难处,要是我趁人之危娶了她,将来她若后悔了怎么办?再说,我……跟她也不熟,说不上对她是什么感觉,也不是很想娶她。”   “嫁了你,过个一年半载的生个娃儿,还由得她后悔吗?”郭天海道,“至于你说的感觉,哼,当年我成亲的时候,连你干娘的面儿都没见过,成了亲不也恩恩爱爱的?只可惜……”   提到妻子,郭天海神色黯然。   谢林知道他想起了亡妻,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我想娶的人,是我认为非她不可的那个人,不是谁都可以!”   “呸!你还想娶公主娘娘呢!也得人家愿意嫁才行哪!”郭天海完全不能理解谢林的思路,此时对亡妻的回忆勾起了他的伤感,便不再作声,闷着头切割野猪。   白英回了谢林家,看天气晴朗,便把屋里的白梅花搬出来晒太阳。农家在冬季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她就跟谢兰在屋里闲聊打发时间。   快中午的时候,谢闰生喊谢兰去把谢林叫回来,白英见谢兰忙着绣花,就自己去了。反正已经见过一次面,也不算冒昧。   到了郭天海家的门口,虽然门没关,白英还是礼貌性地敲了敲门。郭天海在院子里应了声:“进来吧,不用敲门,又不是外人!”   他这个“外人”两个字拖得很长,让白英听了又是一阵害臊。   “谢伯父让我叫谢林哥回去呢。”白英道。   此时一头野猪已经被郭天海和谢林分解开来,内脏和皮毛已经分开,肉也被切成一大块一大块的,撂在院中的石桌上。   “该做晌午饭了……小姑娘,你拿块肉去炒了吃,可香着呢!”郭天海熟练地用刀切下一大块肉来,拿给白英。   白英刚要接过,谢林就出手阻止了她,“算了,让爹娘看到了,肯定就会知道我昨天上山的事情,一定会骂死我的!”   “有什么关系嘛,就说是买的家猪肉。”郭天海道,“你家也不常有肉吃,拿去开个荤嘛!”   谢林还是摇头,“你也知道,我爹年轻的时候打过猎,家猪和野猪的肉他还是吃得出的。他的腿就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郭天海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不死心地道:“难得弄到点儿肉,想让你们家也吃点儿的……”   白英看他二人为难的样子,忽然灵机一动道:“我有办法让谢伯父吃不出来是什么肉!”   郭天海忙问,“什么办法!”   “包饺子!”白英道,“多放一点儿料,只要不是味觉很灵敏的人,是尝不出来的。”   白英在现代经常买超市的速冻饺子,时常各种馅儿掺和在一起,她完全分不出哪是猪肉,哪是牛肉。她还算是经常吃肉的人,可谢闰生是好久才能吃到一次肉,只要外观上看不出来,想必也无法分辨。   谢林喜道:“没错,剁成馅儿就看不出来了,虽然味儿还是有不同,多放些料就是了。”   当下接过郭天海切下的那一大块精瘦肉,跟白英一起回家了。   因为怕谢闰生看到肉,白英进门时并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地向谢兰摆手,把谢兰叫到了厨房。   “咦,肉?”谢兰一进厨房,就看到案板上的一大块肉。   “嘘……”白英示意她不要声张,“谢林哥买的,别跟伯父说,要不然会骂他浪费钱的。”   谢兰一脸肉痛的表情,“可不是浪费钱吗?这么一大块肉,得多少钱啊?”   她掂了掂肉,有些奇怪地道:“猪肉吗?味儿有点儿怪……”   白英听谢林讲,谢兰是没有见过野猪肉的,便随口道:“放的时间有些长了,所以买起来很便宜。”   谢兰反而高兴起来,“那就好,我寻思着新鲜的肉指不定得多少钱呢!”   白英心里有些不忍,若是搁现代,一块疑似坏掉的过期肉她才不会看一眼呢。可谢兰反而会庆幸它的价格便宜,这些都是生活拮据的原因。   好在肉是新鲜的,而且是比家猪肉更好的野猪肉。   “这些肉可能吃起来有点儿味儿,所以我想把它全都剁成饺子馅儿,多放些料就吃不出来了。”白英道,“放心吧,虽然放的时间有点长,但肉没有坏,吃不坏肚子的。”   “好,那就包饺子!”谢兰点头。   二人关上厨房的门,在屋里剁起了饺子馅儿。那一大块肉剁了一整盆的肉馅儿,看那分量可够他们吃上一阵子的了。   好在如今是冬季,天气冷,大自然就像是一个天然的保鲜柜,肉放上几天也不会坏掉。   ? ☆、红蔷薇 ?  白英自然是吃过饺子的,但都是从超市买来的,自己从未动手包过。若不是脑子里有红杏的记忆,她压根儿不知道从何入手。   红杏做丫环的时候是包过饺子的,但都为自己的主子包的,她却从来没有尝过一个。饺子是什么味儿的,她完全不知道。   眼下自己动手包饺子自己吃,无论对白英还是对红杏,都是第一回。   谢兰包饺子的手艺并不高明,以她家里的条件,吃饺子是很奢侈的事情。相对而言,红杏的手艺要纯熟得多,毕竟她在有钱人家做事,经常要包饺子——只是自己吃不着罢了。   “姐姐,你的手真巧!”谢兰看着白英包出的卖相极好的饺子,称赞道。   白英笑笑,“包得多了,就熟练了。”   谢家二老完全不知道她们二人在厨房里做什么,厨房离他们的房间稍远,白英在剁饺子馅的时候刻意不发出太大的动静,并没有让他们察觉。   等于饺子上桌,谢闰生颇感惊讶,“饺子?还是肉馅的?”   虽然隔着皮,但饺子散发出来的香气还是一闻即知,那里面包裹着肥美的肉馅。   谢闰生当着白英的面儿,没有多说什么,但一脸肉痛的表情还是落到了白英的眼里。白英向谢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解释一下肉的来源。   “是这样……”谢林会意,连忙解释道,“邻村的老朱家杀了头猪,吃不完都有些变味儿了,就便宜卖了。我看便宜得很,就买了一些。”   “多少钱?”谢闰生似乎被说动了。   “十文钱一斤!”谢林想了一个数字。   “那可真是便宜得很!”孟氏插嘴道,“不过……这么便宜是不是坏了?”   一般情况下,猪肉的价格在三十文一斤左右,十文钱一斤只相当于原价的三成多,也难怪孟氏要怀疑它是坏掉了的。   “没坏,就是有点儿味儿,”谢兰替谢林回答了,“我包饺子的时候多放了点儿料,一点儿都吃不出来呢!”   谢家二老这才露出释然的神色,白英见事情解决了,连忙道:“快些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闰生拿起筷子,其他人才跟着吃了起来。   谢林想要喝酒,被白英拦了下来。他腿上有伤,喝酒会让伤口溃烂。谢林很不情愿地放下酒葫芦,闷着头吃起饺子来。   野猪肉香气浓郁,和白英所吃过的家猪肉其实是有很大不同的。若是经常吃肉的人,一口就能吃出来。白英有些担心瞒不过谢闰生,但偷眼看去,谢闰生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心。   谢进吃了两大碗,直到肚子撑得鼓起来,实在吃不下了,才放下筷子,开心地道:“真好吃,今天的猪肉真香,比我以前吃的都香!”   谢兰微笑道:“瞎说,你多久没吃过猪肉了?”   她也吃出猪肉的香气浓郁,但却把原因归结于自己太久没有吃过猪肉了。以往只有过年的时候家里才会买一小块猪肉包饺子,每人最多一碗。上顿猪肉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吃的,眼下年关将近,算起来她有快一年没吃过猪肉了。   任何人这么久不吃猪肉,都会觉得猪肉鲜美无比的。几个人当中,也只有穿越之前经常吃猪肉的白英才能吃出这野猪肉与普通家猪肉的区别。   谢家五口人加上白英一共六个人,一顿饭吃下来倒也消耗了不少猪肉馅。但谢林拿回的那块野猪肉实在不小,还剩下大半盆,当天晚上做晚饭时就用来包了包子,大个儿的肉包子端上来,馋得谢进口水都流出来了。   次日早上,吃过早饭后,谢林提出要赶集。   谢闰生当场就骂了起来:“你这一瘸一拐的,赶什么集?老实在家里待着!”   谢林看向白英,目光中满是乞求之意。   白英当然知道谢林的目的,昨天他和郭天海一起把野猪肉切好了,今天逢集,正好拉到集市上去卖。只是野猪的事情不能让家人知道,不能明说。   她只好帮着谢林求情:“伯父,难得今天天气好,又是逢集,谢林哥是想买些年货来。他的腿不碍事了,赶集没问题的。”   此时已经入了腊月,离过年一天天地近了。乡下人买年货都是赶到逢集时才能买到,但逢集只有双号才有,而且还得看天气,天气不好了,当天的集就没有了。所以办年华的事情,从入了腊月就开始了。   谢闰生却还是摇头,“不行的,这小子不稳重,指不定又闯出什么祸来,要是再摔一跤,怕是过年都好不了。”   白英无奈地看了谢林一眼,她已经帮他说情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一旁的谢兰忽然插了一句,“爹,不如让姐姐陪哥哥一起去吧,姐姐做事稳重,有她看着哥哥就不会闯祸了!”   此言一出,白英和谢林都是一愣。   谢闰生露出了笑容,“好是好,就是不知道白姑娘愿不愿意……”   白英有些为难,让她和谢林一起出去……多不好意思啊……   谢林忙恳求道:“白英妹子,就当哥求你啦,跟我一起去吧,我给你买糖葫芦吃!”   白英黑线,用糖葫芦来哄她,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子了……   正准备去学堂的谢进听到“糖葫芦”三个字,回头叫道:“我也要吃糖葫芦!”   谢林呵呵一笑,又道:“看,阿进想吃糖葫芦呢!左右无事,你就陪我去吧!”   白英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她也知道,野猪是前天晚上死的,肉放的时间久了就不新鲜了,今天若是不卖掉,只能后天再卖。那样的话,可能就卖不上价钱了。这事儿郭天海一个人忙不过来,还得谢林帮忙。   谢林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白英出了门。   郭天海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依旧是白英坐过的那种简易的板车,这是他从同村的人那里借来的。   野猪肉被放在一个大筐里,搁在车上面。郭天海让谢林和白英坐在车里,一鞭子挥出,马车便行驶了起来。   卖东西和买东西不一样,后者随时都可以去,但前者却要尽量早去,才能抢到一个有利的位置。   三人出发时已经不早了,为了赶时间,郭天海的马车跑得飞快。   若是路好也就罢了,但这人时代的路全是土路,坑坑洼洼的,车速一快,马车就颠簸得厉害。白英从未坐过这么颠的车,又没有扶手,只能用力抓住车子的边缘,才能勉强坐稳。   忽然,车子在经过一处低洼地时,猛地一震,白英再也无法坐稳,整个人向前扑倒。   谢林看白英向自己扑过来,忙伸手想拉她一把,但她这一扑力道实在太猛,谢林没扶住,她就直接扑在了谢林的身上。   “啊,对不起,我没注意到……”郭天海抱歉地说道,回过头来,想看看白英有没有被他刚刚那一下给震倒——谢林他当然是不担心的。   但他一回头,就看到了让他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的一幕——   只见白英倒在谢林的怀里,伸手揽着谢林的腰,样子说不出的亲昵,而谢林则是抱着白英……   “好小子……”郭天海忙回过头去,不想被二人发现自己在恶意偷窥……   白英又羞又急,她刚才这一扑,看样子就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一样,太……太不矜持了……   为了从这种尴尬中解脱出来,她努力伸手向前,想扶住些什么东西,借力起身。但能够摸到的东西也只有谢林身后的车板而已,这样一来,看起来就更暧昧了,就像她伸出双臂抱着谢林一样……   而谢林的处境也很尴尬,他原本是怕白英摔倒时受伤,才会伸手扶她,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场面。他慌忙伸手想把白英推开,但手刚一伸手,就触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意识到自己触碰到的是什么,谢林简直想直接钻地缝里去。连忙缩回手,不敢再碰白英正面,只好伸手绕到她的背上,想拉住她后背的衣服把她拉起来。   马车颠得厉害,二人在慌乱中都不好借力,一时竟然无法分开。谢林急了,冲郭天海喊了声,“干爹……”   他本是想让郭天海停车,但郭天海却头也不回地道:“没事儿,当我不存在就行,我什么都没看到……”   听到这句欲盖弥彰的话,白英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情急之下,膝盖往前一顶,借力起身。   “你……”谢林脸色古怪,眉头紧皱,似是在忍着疼痛。   “对不起……碰到你伤口了吧?”白英很是抱歉,“让我看看有没有出血!”   “没有……”谢林低着头,刚刚白英膝盖那一顶,差点儿就让他断子绝孙的事情他怎么好说出口?偏偏又不能在白英的面前捂住那个地方,只能强忍着……   白英察觉到谢林的异常,凑上前去,“怎么了,哪里痛,让我看看嘛……”   “不……哪里都……不痛……”谢林语气坚决地说道。   ? ☆、蒲公英 ?  到达集市的时候,街道两边的好位置大部分已经被商贩们占据了。集市的商贩没有固定的地点,一般默认先到先得的原则,谁先来就可以占据最好的位置。   郭天海四处张望,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摊位,忙把马车赶了过去。将车子推到摊位后,郭天海把马牵到附近拴起来。这个大家伙太占地方,很影响生意的。   赶集的村民们还没有来,谢林取下车上的凳子,三人坐在凳子上等待着。   “小姑娘,是你呀!”忽然,隔壁的摊贩凑上前来。   白英寻声望去,发现自己隔壁的摊位正是上次送她白梅花的刘诚的,不禁笑道:“真巧啊,大叔!”   “你们这是……”刘诚看了看郭天海的马车,“这是野猪肉吗?”   “有眼光!”郭天海哈哈大笑,“就是野猪肉!”   “好厉害,这大家伙可不好打,弄不好要出人命……啊呸!快过年了不能说不吉利的事!”刘诚连忙摇头,“对不住啊,我这个嘴没个把门……”   “你说的也在理,这野猪确实不好打,皮厚得刀都砍不进的!”郭天海道,“对了,你认得白姑娘?”   郭天海有些奇怪,他听谢林说过白英的身世,按理说白英不应该认得这市井的商贩才对呀!   “嗯,认得的,上次逢集跟她说过话的……原来姑娘姓白,”刘诚饶有兴趣地对白英道,“白姑娘,我给你的那盆白梅花你种活了吗?”   “嗯,种活了!”白英点头。   刘诚笑道:“姑娘就别开玩笑了,估计早就枯萎了吧!上次我就说过,这花已经没救了,你还不信!”   谢林听他说起,插嘴道:“原来那白梅花是大叔送的,真是谢谢啦,花好像是活着的……只是不大精神。”   白英白天时会把白梅花搬出去晒,谢林是看到了的。他前两天第一次看到这盆白梅花的时候,也觉得它快枯死了,但这两天的情况要好上一些也是可以看出来的。   “你这小伙子,跟白姑娘一起骗我!”刘诚哪里相信,“反正花不在这里,随便你们怎么说啦!”   白英笑笑,也不和他争辩,“好吧,那下次我带来给大叔看看……不过这花在冬天生长缓慢,怕是要半个月才会再开花。”   “半……半个月?”刘诚更觉得荒诞,“别瞎说,那种情况哪还能开花啊?”   眼下白梅花不在这里,白英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便不再讨论那白梅花的事情。   郭天海这人性格外向,喜欢跟人聊天,闲着无事,就跟刘诚闲聊起来。不多久,赶集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地来了,二人便不再聊天,开始做起买卖来。   郭天海的野猪肉是独一份儿,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赶集的村民。   “好久不见有野猪肉卖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娘走上前来看了看,“多少钱一斤?”   “六十文!”郭天海笑道,“嫂子要多少?”   这个价格是普通猪肉的两倍,但对于野猪肉来说,已经算是相当实惠了。毕竟野猪内除了好吃,还十分难得,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买得到。   郭天海本来想订高一些价钱,但考虑到这几天的天气有些暖,怕一天卖不完,放久了就更卖不掉了,就算得便宜一些。   “哎哟,挺贵呀!”大娘有些心疼,“不过这个价钱也不算是多要了,就不跟你还价了,这样,一百文钱,给我两斤怎么样?”   白英微微一笑,这大娘倒是有意思,刚说不还价,这就开始还价了。   郭天海想了想,点头道:“嫂子抱着孩子也不容易,你是头一份,就当是开张了,算你一百文两斤,拿回去给孩子炖汤喝,鲜得很!”   大娘高兴了,“大兄弟做生意就是实在!下回还来买你的,过几天我弟弟要娶媳妇儿,要让新媳妇儿尝个新鲜,到时候还要好几斤呢!”   “那可不一定有了,”郭天海摇头道,“这野猪可不好打,你看我这干儿子,为了这点儿野猪肉都被野猪拱了,现在腿都没好利索!现在敢上山打野猪的人少了,我几个月也打不到一头呢!”   大娘有些为难,“是啊,下回再买只怕不容易了,但买多了放着就不新鲜了……”   “嫂子可以用盐腌了挂起来做腊肉,能吃到过年都不坏!而且带着腊味,比鲜肉好吃!”郭天海趁机推销,“给嫂子全都算是五十文一斤,就卖你这一份,别人谁还价都不卖!”   大娘动心了,看了看怀中抱着的孩子,犹豫了一会儿,道:“大兄弟真会说,那我就听你的,要十斤!”   “好嘞!嫂子真爽快!”郭天海说着,麻利地割下一大块野猪肉,称了一下,“十斤三两,给你算十斤,一共是五钱银子!”   大娘掏钱付了账,提着野猪肉找车去了,那吊野猪肉很重,她得先把肉放到自己来时坐的马车上,才能继续买东西。   第一单生意做成,郭天海很是高兴,“今天生意不错,你们俩就在后面帮着割肉,称肉,我来卖就好。”   野猪肉出奇地好卖,大概也是因为少见,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来买。大多是买个一斤两斤的尝个新鲜,但人一多,买得也着实不少。   谢林坐在车上割肉,他手法相当熟练,而且一割一个准。割下的肉白英拿过来一称,一斤肉上下相差绝对不会超过半两。   “你以前经常卖野猪肉吗?”白英悄悄地道。   “这个……”谢林悄声道,“别告诉我爹娘,我也就是想多挣点儿钱,家里花钱的地方多,能多挣一点儿是一点儿嘛!”   “放心,我不说。”白英也知道谢林不易,想挣点儿钱都得瞒着家里,而且这猎野猪的活儿特别危险,稍不谨慎出人命都是有可能的。   上次听谢林说话的意思,似乎谢闰生的腿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上山打猎才瘸的。只是谢林当时没有说下去,这些只是白英的猜测。但她觉得自己猜得应该是正确的,正是因为自己的血的教训,谢闰生才那么坚决地反对儿子去打猎。   一个时辰的时间,野猪肉就卖出了大半。白英估摸着这车野猪肉大概有两百多斤的样子,如果全部卖出,能卖十几两银子呢。   “白姑娘,能不能帮我看一会儿摊儿?”刘诚忽然走了过来,“我肚子疼,要去趟茅房。”   白英看向谢林,征求他的意见。谢林点头道:“去吧,我自己称,忙得过来。”   白英这才应道:“好,大叔,我来帮你!”   “谢谢啊,我一会儿就回来,有人买花你让他先等一会儿。”刘诚说着,迅速跑开了。   刘诚的摊位摆了十几盆白梅花,品相和大小都不相同。白英对花的兴趣很大,在现代时就被父母戏称为“花痴”,只要是花,她都很喜欢。   这会儿没有生意,白英就细细地观赏起这些花来。总体来说,刘诚养的花还算是不错的,能看得出他很用心。只是技术上有些问题,花开得并不很好。   正低头看花,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姑娘,这盆花怎么卖?”   白英抬起头来,看到一位衣着华美的公子正站在一盆花前,那公子的身后来跟着几个下人,不远处还有华丽马车等着。   “不好意思,我就是帮人看一会儿摊儿,卖花的大叔一会儿就来,公子等一下可好?”白英微笑道,看这公子的打扮应该是有钱人,花应该可以卖上好价钱。只是她不是这些花的主人,也不知道刘诚的想法,不能随便帮他卖掉。   公子旁边的一个书童打扮的下人怒道:“大胆!敢让我们家公子等,你们这些乡下人……”   白英不悦,只是懒得跟那书童争执,便淡淡地道:“我可没有让你们一定要等,若不想等,离开便是。公子尊贵,但也不要轻贱于人。”   “你们就是……”书童恼怒,正要反驳,忽见公子瞪了他一眼,便连忙住了口。   “这位姑娘,是在下管教不严,向姑娘赔罪了!”公子欠身道。   听那公子这样说,白英的气就消了,她前世就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和气生财,她也不必跟一个陌生人过不去。   “那公子可以好好看看这些花,选一盆自己喜欢的,”白英恢复了微笑,对那公子道,“等公子选好了,大叔就回来啦!”   公子见白英一身素衣,立在花丛之中,浅笑嫣然,不禁有些失神。正想说些什么,忽见一个中年大汉走来,朗声笑道:“这位公子看上哪一盆花了?抱歉久等了!”   原来是刘诚回来了,他刚才拉肚子,急匆匆地跑向茅房。但惦记着生意,解决了之后就马上回来了。   “大叔回来了,那我走啦!”白英向刘诚道,“我去帮谢林哥称猪肉,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去吧,多谢姑娘啦!”刘诚点头。   ? ☆、风铃草 ?  那位公子有些郁闷地看着刚刚还让自己有一种惊艳之感的女子,瞬间撸起袖子称猪肉去了。画面太美简直闪瞎他的眼……   默默地挑了一盆长得最好的白梅花,公子让手下将白梅花搬到车上,回头看了一眼专心称猪肉、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白英,让手下赶车离开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集市散了,郭天海的野猪肉大部分已经卖掉了,还剩下将近二十斤。他很大方地割下一大块送给了刘诚,刘诚有些惊讶,推辞了一下,看郭天海是诚心诚意的,也就不再拒绝他的好意,收下了。   “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样,我送一盆花儿给你吧!”刘诚道。   “不用啦,咱们能够在一起摆摊儿做生意也是缘份,就当交个朋友吧!”郭天海爽朗地笑道,“我一个糙汉子,给我花儿也是浪费,养不活的!”   “我明白,那好吧!”刘诚点头,他是个实在人,听对方这样说,知道多说便显得自己不够实诚了。既然是朋友,这个情慢慢还便是。   集市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临近中午,老百姓们都回家吃饭了,不会再有人来。郭天海算了算自己卖的银子,居然有十二两多,这个数字他是非常满意的。   将马牵回来,郭天海套上马,赶着马车带着谢林和白英向谢家庄而去。路上遇到还没有离开的小贩,顺便买了些年货。无非是些香烛、大米之类的可以存放的东西。不能存放的肉类,蔬菜还是要等到快过年时再买。虽然天气冷,但东西放久了也会不新鲜。   虽然野猪是谢林和郭天海共同猎到的,但谢林并没有和郭天海清楚地计算每人要分多少钱,而是把所有的钱交给郭天海保管。郭天海是他的干爹,谢林相信他,也不会和他计较钱的事情。而且他带钱回去父母必然会盘问,不好交待。   刚一回到家,白英就注意到,孟氏从房间里探出头来,一脸的笑意。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很快就缩回头,进屋去了。   谢林的伤虽然不重,但毕竟有碍行走。今天若非是想给他和白英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孟氏是不会同意他出门的。见儿子与白英相处得不错,孟氏觉得有戏,心里自是高兴的。   天气渐渐冷了,农家冬季除了打柴其实也没有其他的农活可做,整日在家里倒也清闲。白英把白梅花搬进屋里,细心照顾,免得被冻坏。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一直不好,先是下了三天的大雪,大雪过后又是阴天,干冷干冷的,谢林一家人都缩在屋里不出门了。白英也整日待在屋里无事可做,只能靠跟谢兰聊天打发时间。   这天是腊月二十四,当地的规矩,腊月二十三是官宦之家的小年,腊月二十四才是农家过小年的日子。谢家庄没有一户官宦之家,就连最有钱的地主家也未入官籍,所以大家都在腊月二十四之天过小年。   最近天气不好,谢林家没有出去赶集,好在粮食蔬菜家里存了些。一大早,郭天海就送来了几斤腊肉,这是他自己用那些卖剩的野猪肉腌制风干做成的。因为送来的是整块的肉,谢闰生就看出那是野猪肉了,郭天海谎称是自己在集市上买的,谢闰生倒也没有怀疑。   郭天海和谢林家不同,他不是佃户,家里有二亩良田,所以他是不用交给地主租子的。每年交了皇粮后,剩下的粮食全是自己的,加上他独自一人,没有家室要养活,手头倒是宽裕得很,所以他偶尔买一点昂贵的野猪肉改善生活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由于郭天海独自一个人,逢年过节未免显得冷清,加上他是谢林得干爹,与谢林家关系亲近,所以谢林家过节总是叫上他,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郭天海是实在人,不肯占人便宜,每次来都带不少东西。他手头比谢林家宽裕得多,这些开销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除了野猪肉,郭天海还带来了一坛酒。他是个酒鬼,平日里就不少喝,过节哪能不喝?再说谢林的伤早就好了,也能陪他喝几杯。   孟氏忽然想起,家里没有买麻糖呢。过小年吃麻糖是民间习俗,可是不能少的。这几日天气不好,一直没有赶集,原想让同村的帮着捎点儿,居然给忘记了。   好在村里有个小店,专卖一些日常用的东西。虽然店小,常用得东西还是买的到的,只是比集市稍微贵一些,所以孟氏平时是不去的。在白英来之前,孟氏还帮着做饭,现在活儿被白英抢去了,她倒更闲了。   当下拿了钱,就往小店走去。麻糖虽不是日常要用,但过小年买麻糖的人多,店主是个精明人,一定会进些货的。   走到小店附近时,孟氏忽然听到拐角处有人说话。她不是个爱打听是非的人,但听到对方言语中似乎提到了她家,便忍不住驻足,听了几句。   “听说谢闰生家来了个姑娘,模样那叫一个美呀!”   “我也听说了,谢兰姑娘说是远房亲戚……可是也没见他家有什么亲戚来往啊!”   “就算是亲戚,他家可是有个没成亲的儿子呢,一起住着也不方便吧!”   说话的这两人是同村的两个妇人,孟氏听在耳朵里,心中着实有些难过。她没敢出来,直到那二人走后,才从墙后转出,到店里买了包麻糖便慌忙回去了。   虽然听那两个同乡嚼自家舌根很不高兴,但这点孟氏早就已经想到了。按她的意思,早就想让谢林跟白英先把婚事给办了,可谢林硬是不同意,她又哪里好意思去问白英的意思?   但今天是小年,孟氏回到家时依旧摆出一副笑脸,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而让大伙儿不开心。尤其是白英,孟氏一直觉得自己家境不好,人家姑娘愿意留下已经是不易了,她更不敢说出什么让她不开心的话来。   中午吃过饭,谢林去砍柴了。这些天都没有砍柴,家里柴早就不够烧了。   郭天海正要回家,孟氏忽然叫住了他:“郭大哥,有点儿事儿跟你商量!”   她朝自己的屋看了看,又向谢闰生使了个眼色。郭天海明白她的意思,便点点头,扶着谢闰生,进了屋。   谢兰饶有兴趣地看着爹娘的房间,眼珠一转,已经猜出他们要商量什么了——她的家里还有什么事情啊!   “姐姐,过来听听,爹娘和郭伯父一定要商量你的事情呢!”谢兰拉着白英,蹑手蹑脚地躲在窗下偷听。谢进想跟着偷听,被谢兰一脚踹到一边去了,只好一个人回屋去看书。   白英本不想偷听,但谢兰死拉着她,她又不好用力反抗,只好像做贼一样,跟谢兰一起偷听。   “郭大哥,今天正好你在这里,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孟氏说道。   郭天海大概也猜到了,“是阿林的婚事吧……这事儿你们两个做主就好啦,白英那孩子我看不错,娶回家准是个好媳妇儿!”   “那是,我对白姑娘是没话说的,人家若是愿意嫁进我们家,那是我家的福气!可是……阿林那臭小子不同意啊,我问过他,他说对白姑娘没那方面的意思,只是把她当个妹妹一样……”   白英呆了一下,她一直以为谢林是拿她当媳妇儿的,心里也已经认可了,却没有想到谢林压根不是这样想的,心中顿时有点儿失落。   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谢林不满意吗?   只听房中的谢闰生叹了口气道:“这小子跟别人不一样,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说是不能因为自己救过人家姑娘就以此要求她下嫁,非要是两情相悦才可……你说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又不是戏文里的!”   躺在窗外的谢兰低声骂了句“笨蛋哥哥”,转身走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白英,先前“嫂子”长,“嫂子”短地称呼白英,居然不知自己的哥哥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这让她这个当妹妹的情何以堪?   白英的心中却是一暖,这种思想在古人看来是很奇怪的。但在现代,却是再正常不过。谢林这是在表示对她的尊重,给她自由选择的权力,而不想因为他救她有恩要求她以身相许。   若是谢林此时要求白英嫁给他,白英其实是愿意的,一来她以他的救命之恩是很感激的,二来也是对谢林心生好感,觉得这个人靠得住。但是真若如此,她还是会有些遗憾的。   她对谢林并不十分了解,只能说是“好感”而已,谈不上“爱”,一段没有“爱”为基础的婚姻,虽然未必不幸福,但总是有遗憾的。   “成亲这种事情总得是心甘情愿的,他跟白姑娘不熟悉,等时间长了,日久生情,自然会喜欢她……我了解阿林,白姑娘是他喜欢的那种好姑娘,他一定会喜欢上白姑娘的!”郭天海道,“弟妹你也不用急,顺其自然就好。”   孟氏叹了口气,“是啊,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村子里已经有人说闲话了,这对白姑娘不好,毕竟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长时间住在我家里总是有些奇怪。”   谢闰生道:“说得也是,虽说成亲这事儿可以缓缓,但若不成亲,白姑娘住在我家中是不大合适。我不怕人说闲话,但委屈了白姑娘总是不好。”   郭天海笑道:“我有个主意,不知道老弟愿不愿意听一听!”   “郭大哥快说!”   “这个嘛……要看你们舍不舍得了,”郭天海故意顿了一顿,“眼下白姑娘刚刚赎了身,户籍还没个着落,不妨干脆落到我的户口上,算是我的闺女。这样的话就可以让她住我那儿,正好我那儿宽敞,也有人陪我说话解闷儿。我一个老头儿,领着个闺女是很正常的事情,别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谢闰生夫妇沉默了一会儿,谢闰生才道:“好是好,不知道白姑娘愿意不愿意。”   三人商量好了,孟氏就出来找白英。白英赶在孟氏出来之前连忙跑到自己屋子里,听墙根儿的事情被发现了总是不好。   “白姑娘,你过来,有点事儿要给你说!”孟氏进了白英的屋子,笑眯眯地道。   白英知道她要跟她商量什么,便跟着去了。   果然,进门说了几句话,郭天海便把收白英为女的意思说了出来。   “白姑娘,我老头子挺喜欢你这丫头的,可不知你是不是嫌弃我这老头子!”郭天海笑道。   “我……我愿意!”白英道。   她在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自己一直在谢林家住着确实不方便。郭天海这人性格直爽,是个好人,她也愿意认他为父亲。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难得有人对她好,她是十分愿意的。   于是,白英跪在地上,郑重地朝郭天海磕了三个头。   ? ☆、薰衣草 ?  郭天海哈哈大笑,弯腰扶起白英道:“好姑娘,以后我就把你当我的亲闺女了。”   白英甜甜地叫了声:“爹!”   郭天海感叹道:“真好,活到这个岁数,我老郭总算有自己的孩子啦!”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孟氏笑道:“郭大哥,这是喜事,哭啥啊?”   郭天海抹抹眼泪:“就不许我高兴啊!”   当天,郭天海就让白英收拾收拾东西,搬到他那儿住去。他留白英在谢林家收拾东西,自己先回去给她收拾房间去了。   白英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她来到谢林家时什么都没有,后来是谢林家里给她买了一些东西。谢兰到屋里帮她收拾,又挑了一些自己喜爱的衣服首饰给她。   “这个我不能要,”白英连忙推辞,“你自己就这些东西,给了我,你就没有穿戴的了。”   推辞了好一会儿,谢兰见白英坚决不要,只好放弃了。   ‘反正离得也近,你有用得着的地方,就过来拿!”谢兰道,“姐姐,我真舍不得你走!”   “好妹子,我也没走远,就在隔壁,有时间你就能过来找我玩啊!”   除了这些日常用品,白英要带的,就是那盆白梅花。白梅花已经吐出了花蕊,照这个样子长下去,过年就能开出漂亮的花来了。   收拾好东西,谢兰帮着把东西搬到郭天海家里。这些东西数量不多,两个人一会儿就搬完了。   郭天海已经收拾好了房间,他的院子布局和谢林家差不多,也是三间房子,只是稍小一些。现在他一个人住,其中的两间都是空着的,放着一些杂物。   郭天海不是个讲究的人,东西总是随意乱放,将两个屋子里的杂物集中放在一个屋子里,空出的那个房间作为白英的住处。   这个房间本来是郭天海的父母所住,几年前他的父母相继去世,这里也就空了下来。好在屋里有床和衣柜,倒不用再置办了。   白英把东西放进屋里,就算是搬过来了。   “英儿,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爹买给你!”郭天海看白英收拾好了,笑着问道。白英现在成了他的女儿,他用的称呼也就亲切得多。   “没什么需要的,谢谢爹!”   郭天海知道白英懂事,不会开口向他索要什么东西,便不再问。   收拾好自己的房间,白英把郭天海的其他房间也都收拾了一下。她倒不是有意为之,只是生性好洁,如果身边的东西都是脏兮兮,乱糟糟的,她的心里就会非常不舒服。   “我这个院子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干净了!”郭天海看着自己焕然一新的院子,感叹道,“以前我夫人在的时候……”   想到已经过世的妻子,郭天海心中一阵难过,“要不是想为我生个孩子,她也不会……哎,结果孩子没有生下来,她也难产而死。算起来,要是那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吧!”   白英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爹,你现在不是有我这个女儿了吗?我以后会好好孝顺爹的!”   “乖孩子……”郭天海欣慰地笑了。   郭天海平时的生活很不讲究,一直一个人生活,什么事情都是对付着了事。白英看到他的厨房乱七八糟,碗都好久没有洗过了,看来他几乎不怎么做饭的。   白英洗净了厨具,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个时辰已经该做饭了,她在厨房里四处找了找,只发现在米缸里有一些米,还有一些风干的腊肉。   郭天海看着白英无语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个……我都是在村里小饭馆里凑和着吃点儿……”   “那以后我做饭给爹吃!”   白英煮了些米粥,炒了一盘腊肉当晚餐。郭天海心里高兴,又拿出酒来喝。白英不让他多喝,见他已经喝了几两,就把酒收起来了。   “乖女儿,就让我再喝一口……”郭天海恳求道。   “不行!”白英坚决摇头,“来,把这碗粥喝了……”   郭天海哭丧着脸,慢慢地喝下那碗粥,但心里却是很高兴的。长久以来,无论他喝成什么样也没有人管他,忽然多了一个愿意照顾他,愿意约束他的人,他只觉得这日子有些梦幻。   心底忽然有点希望谢林那臭小子不要那么快过来提亲,也好上他多享受一下有女儿的幸福感觉……   晚饭后,白英烧了热水,给郭天海打了洗脚水,让他洗脚。郭天海把白英赶出屋去,这才脱鞋洗脚。他的脚好久没有洗过了,怕薰着了自己这个新认的女儿。   次日一早,郭天海早早起床,坐车进城去给白英办户籍的事情去了。白英本想一起去,但郭天海说她帮不上忙,没有带她。   办户籍要去县城里,早上去,晚上能回来就不错了。白英一个人在家里收拾房间,昨天一下午她都在收拾,但也只能简单收拾一下,郭天海的家太乱了,她要细细收拾干净才好。   收拾郭天海的房间时,白英发现他的衣服床单都很久都没有洗过了。便把能看到的东西都拿出来用水泡着,打算全都洗上一遍。   郭天海走的时候给白英留下了一些买菜的钱,因为今天不逢集,白英就近到村里的小店买了一些蔬菜米面和日用品,将这些东西放到家里,这个小院子总算有个家的样子了。   下午,白英用刚买的皂角把衣服洗净,晒在院子里。做完这些,她也累得没有力气了,这才回屋休息。   天黑的时候郭天海才回来,白英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郭天海很是开心,又拿出了酒来,他今天忙了一天,总算是把白英的户籍弄好了。   白英看着自己的户籍上写着“郭白英”这个名字,大概是郭天海随意地把他的姓氏加在她的名字前面。她觉得这个名字还挺好听,有了郭天海的女儿这个身份,她在这个世界也算是有一个稳定的家了。   郭天海趁白英低头看户籍,张嘴猛灌了两口酒,正沾沾自喜地想再喝一口,忽然一只小手伸过来,一把将他的酒葫芦夺了下去。   “乖,吃口青菜!”白英笑眯眯地夹起一筷子青菜放到郭天海的碗里。   “……”郭天海哭丧着脸,一口把青菜填进嘴巴里……   第二天白英刚醒过来,就听到院子里谢林和郭天海在说话。   “干爹,我跟爹娘说要跟你到集上买东西,可别说漏了!”谢林道。   “放心,我啥时候说漏过?不过你这腿上次受了伤,这回就别去了吧!”郭天海不无担忧,“你爹娘知道了还不得骂死我!”   “是我自己要去的……干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上次只是不小心才被野猪拱到的,哪想到那野猪都那样了还不死啊?放心吧,这回我一定非常小心,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白英在屋里穿上衣服,听这二人的语气是要去打猎。因为谢闰生夫妇是不许谢林打猎的,所以他每次都要找借口偷跑出来。   她走出屋子,向谢林打了个招呼:“谢林哥,你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谢林摇头,这个时候谢兰还没有做好早饭。   “那一起吃吧!”白英说着,进了厨房。   因为去打猎要一整天的时间,白英在做早饭的时候还顺便烙了几张饼,用布细心地包起来。做完了这些,她才把早饭端出来。   谢林与他们熟了,也不客气,就坐下一起吃早饭。   “对了,白英妹子,别跟我爹娘说我去打猎了!”谢林嘱咐道,“他们知道一定会骂我的!”   “嗯,”白英点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谢林笑道:“说吧,想要什么回头我都买给你!”   “我……我要跟你们一起去!”白英道。   这句话一出口,谢林和郭天海都愣住了。   “你去干嘛?”郭天海首先就摇头道,“山上那么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行,你不能去!”   “我跟在你们后面,不会有危险的,”白英道,“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她刚才听到二人讨论上山的事情时就有了这个主意,山上的环境复杂,说不定长有什么奇怪的植物,这才是她感兴趣的地方。   看白英坚持,郭天海和谢林商量了一下,终于同意带她一起去。只是嘱咐她一定要跟紧,千万不要乱跑。   白英很开心地去收拾碗筷和干粮,还带了水。郭天海和谢林则是去找打猎用的工具,全部收拾停当,三人便出发了。   他们要去的是离谢家庄不远的小钟山,因为山的形状像是一口倒扣的钟,附近的居民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冬天的山上到处是光秃秃的树,脚下是枯黄的野草,踩上去软软的。   小钟山的山势颇为平缓,白英跟着郭天海和谢林,慢慢的爬上山去。? ☆、芦荟花 ?  因为前几天刚下过雪,白英他们上山的这面山坡又是背阴的一面,这时还是湿润的,走上去有些滑。白英在现代时虽然也爬过山,但这样湿滑的山路却是从未走过的。   古人穿的鞋子都是手工做的,鞋底完全没有防滑的措施,白英小心翼翼地向山上走着,但前面的路越来越滑,她走起来也越来越艰难。   “我扶你吧!”谢林注意到白英走路艰难,转身向她伸出手道。   白英还没有反应过来,郭天海已经喝道:“臭小子,想占我闺女便宜是不是不?乖女儿,来,爹扶着你!”   说着,还对着谢林翻了个白眼。   谢林有些莫名其妙,先前他这干爹可是非常想给他和白英创造一些接触的机会的。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明白干爹的意思,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白英走路艰难,想扶她一把。但是干爹这么大的反应是什么?   他自然不知,父亲看女儿的想法和公公看儿媳妇儿是完全不一样的。父亲总是怕有坏小子占自家女儿的便宜,而公公却是想着自己的儿子多占点儿人家姑娘的便宜……   原本郭天海是谢林的干爹,把谢林当自己的儿子看待,自是站在谢林的立场上,想让他早点儿娶上媳妇儿。现在他虽然仍是谢林的干爹,但白英已经是他名义上的亲女儿了,比起这个干儿子,他则是更偏向自己的女儿。   郭天海虽然年纪大了,身子却很健壮,走起这泥泞的山路来如履平地。他伸手扶住白英的手臂,白英走起来便省力得多了。   “这山林大,不过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最厉害的也就是野猪了。”郭天海边走边道,“野猪虽然凶猛,但不会主动攻击人,你只要别乱跑迷了路,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小钟山并不算很高,因为有白英的拖累,三人走得算是比较慢,但半个小时之后,也就爬到了山上。   山上是一片光秃秃的树林,太阳出来了,温暖的阳光照在林中。脚下的路并不像山坡上那样湿滑,白英不用郭天海搀扶也能自己行走。   郭天海是很有经验的猎人,一上山就四处观察动物的足迹。然后带着谢林在动物出没的地方布设陷阱,等着猎物上勾。   “没有发现野猪的踪迹……”郭天海道,“难道这里的野猪都被打光了?”   “可能是天冷,没有出来吧。”谢林一边布置陷阱一边说道,“不过还是有些野鸡,野兔什么的。”   白英不了解打猎,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四下里乱转,她想找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植物,但四下也都是些寻常的草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这让她有些失望。   “从那边下山,有个山谷,”谢林看出了白英的想法,“那里有一些特别的植物,你可以去看看。”   他在打猎时去过山谷,见过一些山上没有的植物。只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此,没有多加留意。白英在他家住的时候他就知道白英对植物很感兴趣,所以立刻就想到了。   “好,我去看看,一会儿过来找你们。”白英说着,朝山谷那边走去。   郭天海有些不放心,“要不阿林你跟她去吧,这山谷挺大,迷路了就麻烦了。”   “不用,下山的路又不复杂,我记得路的。”白英摇头,“你们去打猎吧,我不会走远,待会儿会回到这个地方来。”   郭天想了想,点头道:“好吧,不要走太远。”   白英答应了,转身向山谷方向走去。往前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下山的路。对面依旧是大山,两座大山之间是一条长长的山谷。因为前后的大山挡住了风,山谷会相对暖和一些。   只可惜这山谷较窄,阳光不够充足,只有少数的喜阴植物生长。白英慢慢沿山坡而下,在山谷的草丛中寻找着。冬天大部分草木都枯萎了,只有几抹少见的绿色。这里的植物比山上旺盛一些,品种也相对丰富些。   白英在草丛中来回翻看,忽然眼前一亮,一朵小花映入眼帘。   她认得那花儿,虽然很小,但那是芦荟花!顺着花朵向下看,果然见草丛掩映下,生长着一丛丛小小的芦荟。   白英在现代时就养了很多芦荟,她是非常喜欢这种植物的。芦荟的花开得很少,而且不好看,作为观赏花荟不够好看。但它的汁液可以护肤养颜,用来保养皮肤是非常好的。   她的花店里有芦荟出售,许多小姑娘会买芦荟养着,时常割取叶片做面膜。效果比那些昂贵的保养品还要好,而且绝对没有任何添加剂,不会有副作用。   她小心地用自己带来的铲子把芦荟连根挖了出来,这些芦荟还很小,带回去栽培很容易活。她又割了一些大些的叶片,一起包了起来。   正挖着芦荟,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细微的声音。山谷中非常安静,这个声音立刻就引起了白英的注意,她连忙回过头去。   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头像鹿一样的动物。   见白英回过头,那头动物愣了一下,忽然转过身就跑了。白英看到,它的屁股上长着一片雪白的毛,那些毛四散炸开,看起来很是有趣。   “这是……狍子?”白英忽然想起来了,她在现代是见过这种动物的。这小东西是鹿的一种,以“傻”而著称,人称“傻狍子君”。   狍子最好认的一点,就是屁股上有团白毛。在受惊的时候,白毛会炸开。   只是那只狍子已经跑了,白英觉得有些可惜,没能多看这小家伙几眼。正要回头继续挖芦荟,忽然见那只狍子又从远处慢慢地走了回来,四下张望着,一脸的呆萌。   白英忍不住笑了,她早听说这狍子傻得可爱,逃跑了还会跑回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吓到了自己。她一直不相信会有这么傻的动物,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狍子向白英的方向慢慢靠近,开始时有些害怕,但见白英并没有想要伤害它的意思,胆子就大了起来。走几步,就停下来看一会儿,觉得没有危险,又继续向前走几步。   白英蹲在那里看着,并没有任何动作,生怕又把它吓跑了。狍子一步步走到白英面前,在离白英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白英掰下一片芦荟叶片,冲狍子轻轻摇了摇。狍子吓得向后猛退一步,但见白英似乎没有恶意,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走上前来,张嘴吃下了那片芦荟叶。   芦荟叶鲜嫩多汁,对食草的狍子来说,是非常美味的食物。傻狍子君吃了一片,立刻就被它的美味给吸引住了,又向前走了一步,冲着白英张开了嘴。   白英又递上一片芦荟叶子,喂给狍子吃。在狍子专心吃芦荟叶的时候,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狍子并没有躲避,依然安心地吃着芦荟叶,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会有危险。白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萌化了,又摘了好几片芦荟叶喂给狍子吃,直到它吃饱了不再张口。   白英抬头看看天,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在山上并不方便做饭,但她还是想尽量让谢林和郭天海吃得好些。收拾了一下挖出的芦荟,她站起身来,向山上走去。   狍子愣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摆摆身子,跟在白英身后向前走去。   白英没有想到狍子会跟着自己,但傻狍子君这么萌,她还是很乐意让它跟着的。她一路向山上走,狍子就一步一步地在她的身后跟着。   到了山上,谢林和郭天海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地上放了一堆的野兔、野鸡之类的野味,看来他们今天的收获还是不少的。   “还是我闺女厉害,居然抓到了狍子!”郭天海一眼就看到跟在白英身后的狍子,立刻双眼放光,“这山上的狍子都让人打光了,还以为没有了呢!狍子这小东西傻得很,最是好抓。不过……你是用什么办法让它自己乖乖地跟着你的?”   谢林跟着说道:“这只狍子估计是这林子里最后一只了吧?好久没有看到有狍子出没了,以前倒是不少呢。这狍子的肉可好吃了,比野猪肉都香……”   白英身后的傻狍子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完全感受不到来自谢林和郭天海对自己的恶意。白英连忙道:“不行的,狍子君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能吃了它!”   “朋……友……”谢林汗颜,“它就是个猎物嘛!不过既然你不想吃它,那就不吃吧。”   那只狍子个头小,跟只狗差不多,也没多少肉,谢林对它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郭天海笑道:“不吃就养着吧,你喜欢就好,反正咱家有的是地方。”   白英得到郭天海的允许,这才放下心来。让狍子在一旁吃草,她在树林里捡了些枯叶,点起火来,把自己带来的饼烤热了,又烧了些热水,就算是一顿午饭了。   郭天海吃着热饼子,喝着热水,感叹道:“有个闺女就是好啊,以前打猎可没有东西吃,要饿一整天的肚子呢!”   一边说着,还一边白了谢林一眼,他现在可真不想那么快把女儿嫁给这个臭小子。有闺女的生活真好,他还想多享受几天呢!   谢林完全不知道干爹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也是觉得带白英来是很正确的做法,至少不用饿肚子。? ☆、栀子花 ?  吃过午饭,谢林和郭天海又去打猎了,白英留下收拾他们上午打的猎物。傻狍子君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却并不走远,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她了。   就是因为她手里有芦荟叶吗?白英很不理解,她对动物不很了解,但听说过狍子胆小,不会轻易接近人类。那么这只狍子跟着她,大概是因为……傻吧!   “还好你遇到的是我,”白英对着傻狍子君道,“要不然会被人抓去吃掉的!”   傻狍子君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呆萌可爱的样子让白英的心都要融化了。   不久,谢林和郭天海打猎回来了。他们又打了不少猎物,一起装进了他们带过来的一只大布袋里,谢林和郭天海一起抬着猎物下了山。   白英跟在二人身后,傻狍子君跟着白英,一起下了山。      “瞧那只傻狍子还跟着你呢!”郭天海道,“要不咱们把它吃了吧?”   “……”白英瞪了郭天海一眼。   “好了,干爹,你就别跟她开玩笑了,小心吓到了她。”谢林边走边道。   “哈哈哈……”   把猎物运到郭天海的家中,谢林就离开了。跟郭天海商量好,明天一起去镇子里把猎物卖掉。   “谢伯父和谢伯母会让你出来吗?”白英问。   “让的,”谢林道,“现在我只要跟他们说来找你,他们就会让我出来,什么都不会问。”   “……”白英无语,她什么时候这么大面子了?   谢林回到家里,谢兰正在厨房做饭。看谢林一脸开心的样子,谢兰笑道:“今天跟嫂子玩得开心吧?”   “瞎说什么啊?”谢林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将一只野兔放在灶上,“今天出去玩的时候逮到的。”   “太好啦,今天有肉吃啦!”谢兰开心地道,“你逮的?不对呀,阿木没跟着去,你是怎么逮到的?用腿追?”   掂了掂兔子,她忽然脸色一变,“这是箭伤!你去山上打猎了?”   “嘘……”谢林连忙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别声张,让爹娘听到了会骂我的!”      谢兰点点头,谢林这才把手拿开。   “好危险的!”谢兰小声说道,“山上打猎不安全,爹不是不让你去吗?”   “傻丫头,不打猎的话,家里那点儿钱哪里够花呀!”谢林叹了口气,“过了年,小弟的书钱又要交了,娘最近身子越来越不好了,看病吃药也得花钱,她总是忍着不去,也不是办法呀……”   谢兰沉默了一会儿,只能点头,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不久前谢林受伤的事,“那……你上次说自己腿摔伤了……难道是……”   谢林不想让谢兰担心,忙笑道:“不是的,那就是喝醉了不小心摔伤的。”   “那就好……”谢兰半信半疑地道。   次日一大早,谢林就起来了,谢兰和谢闰生还没有起来,只有孟氏已经起床,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娘,我要出去,晚上回来。”谢林向孟氏道。   孟氏笑道:“不吃饭了吗?是去找白姑娘吗?”   谢林虽然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都拿白英当挡箭牌,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那去吧,多带点儿钱,给白姑娘买点儿东西。我看她都没有什么衣服穿……你买点儿布吧,给阿兰和白姑娘做件新衣服穿。”   “好。”谢林点头,心里记下了。这些天白英也是帮了他不少忙,原本就想为她做些什么,只是一直想不到做什么合适。   这回打了不少猎物,卖了钱也够些面料回来的。虽然不知白英的针线手艺如何,但阿兰是会做衣服的,可以让她帮忙做。   谢林出门到了郭天海的家里,白英已经做好了饭,看谢林进门,招呼道:“快点儿,就等你了!”   早饭做得很简单,只是一些面饼、咸菜和粥。三人坐下一起吃饭,因为赶时间,吃得都比较快,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小雪,乖乖待着,院里有青草!”白英拍了拍正在院子里溜达得狍子,昨天她刚给它取了名字。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谢林和郭天海把昨天打的猎物放到租来的车上。   “你留下来看家吧,我们两个去就可以了。”谢林道。   “我也去吧,反正在家里也没有事儿做。”白英说着,从屋里搬出白梅花,“这花儿已经开了,正好拿给大叔看看。”   她从刘诚那里带来的白梅花已经开出了大朵的花,再不是刚带来时那副快要枯萎的模样。先前和刘诚有约定,既然花已经救活了,她想把花还给刘诚。   郭天海本想赶车,谢林连忙抢到车前,“干爹,我来吧!”   他想起了上回跟白英坐在一个车子里的事情,那场面让他至今想起来都脸红。为了不让那种意外再发生,最好就是自己赶车,不和白英坐在同一辆车中。   以前和郭天海一起赶集卖猎物时,原本就是谢林赶车。也就是上回他的腿受了伤,才让郭天海赶车的。   郭天海看谢林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想起上回发生的事情,心中便有些不快:谢林那小子到底占了他家女儿多少便宜啊?这臭小子真不是个好东西……   坐上马车,很快就来到了镇上。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这些天卖东西的小贩非常多,虽然他们来得算是早的了,但也很难找到一个好一点的摊位。   “这里这里!”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们。   “刘兄!”郭天海眼尖,“来得真早啊!”   叫住他们的正是刘诚,刘诚的摊位占地比较大,和旁边的摊位间还有一点距离,只是这距离不够放下一个摊位的,所以没有人在这里卖东西。   看郭天海来了,刘诚就把自己的摊位向里挪了挪,留出一个可以放下马车的位子。郭天海笑着道了声谢,将车子推到那个位子里,照例把马拴到了附近。   “今天的猎物挺多啊,没有野猪了?”刘诚朝车里看了一眼。   “哪儿有那么多野猪啊?”郭天海笑道,“就打了些野鸡和野兔。”   “那盆花……”刘诚注意到了车上的那盆白梅花,“怎么会有一盆花?”   白英小心地把花搬下,“大叔,这是你给我的那花,你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她把花放在地上,在花丛中,这盆白梅花显得格外精神,甚至比大部分花开得都更娇艳。   “不会吧?骗人,一定是你又买了一盆!”刘诚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盆花,“怎么可能救得活?我给你的时候它就已经快死了!”   “就是这枝白梅花,我给救活了!”白英微笑道,“现在还给你!”   “这……这怎么行?我已经给你了,又怎么能再要回来?”刘诚一边仔细地观察着白梅花,一边摇头道,“再说,是你救活了它,嗯……对了,我记得我当时说过,要是你能救活它,我双倍价钱买回来!”   他站起身,伸手从口袋中掏出钱来,“这盆花大概值三钱银子,这样,我给你六钱怎么样?”   白英当时虽然听刘诚这么一说,她也只当是句玩笑,哪能真的要刘诚的银子?连忙推辞道:“不行,我不能要!这花儿本来就是大叔的,我跟大叔是朋友,帮大叔救一盆花哪能要钱啊?”   刘诚一向说话算数,当时说要出双倍价钱买回白梅花,是绝对不肯食言的。   “不行,你一定要收下!”刘诚态度坚决。   白英哪里肯要,但看刘诚态度坚决,便笑道:“大叔要是把我当朋友,就别这样,要不我下次就不帮你啦!”   刘诚这才收回钱,听白英这样说,忽然想到一事,“姑娘会种花吗?”   “嗯,会一点儿。”白英点头。   刘诚却摇头道:“什么叫会一点儿?我种花都种了二十年了,那盆白梅花都没能救活,你居然让它活了下来,还开得这么漂亮!难道……你家里也是种花的?”   “不是,我家里就是种田的!”白英笑着转向郭天海,“偶尔也打猎,对吧,爹?”   “嗯,是啊!”郭天海一边忙着卖猎物,一边应声道。   刘诚大是奇怪,“怎么可能?你这种花的手艺……要是你种花,可比我挣钱多了!”   白英原本也在想着用种花的技术在古代挣些钱,但一直没有机会,听刘诚这样说,心中一动,问道:“真的吗?”   “对啊,这样吧,你要是愿意种花,回头我给你些花苗,你拿去种,种出来的花我帮你卖!”刘诚见白英动心,连忙道,“挣的钱咱们平分怎么样?”   “这个……”白英犹豫了一下,“我得跟我爹商量商量!”   刘诚点头,“好!”   古代的姑娘在未嫁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由父亲做主的,她去争取一下父亲的意见也是应该的。   不过此时郭天海正忙着卖猎物,还有三、四天就过年了,这些天赶集买东西的人非常多。   刘诚的白梅花只有家中有些钱的人家才会买,所以生意相对冷清一些。但肉类却是家家都要的,而野鸡、野兔这些东西又是肉类里面比较受欢迎的,买的人很多。   白英并不着急,等郭天海的猎物基本上都卖完了,才跟他说起刘诚要她种花的事情。   “不行!”郭天海一听,立刻摇头,“你整天做饭洗衣已经够辛苦了,哪能让你再种花啊?”   自从白英认了他当爹,郭天海家的所有活几乎都让她抢着做了。这让郭天海既感动又心疼,几次劝说她不要做那么多,院子不打扫也无所谓,但白英嘴上答应着,转眼就又去干活了。   如果白英又接了种花的活,那岂不是要忙坏了?虽然白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在他心里,已经当她是亲生的,哪里舍得让她受苦?   再说,在郭天海的观念里,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干活挣钱是男人的事情,她根本就不需要做。在她出嫁之前,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养活她,根本就不需要她受累挣钱。   “爹,我知道你是怕我累着,”白英柔声道,“不用担心,种花很轻松的,而且我也不会种很多,累不着的。”   “不行!”郭天海还是反对,“我宁可你整天在家里闲着!”? ☆、夜来香 ?  白英笑道:“我知道爹是怕我辛苦,不过这不还有爹帮我吗?我有一个这么聪明能干的爹,还能让我累到不成?”   郭天海听白英说自己“聪明能干”,虽然知道她是为了让他同意种花的事情,但心里还是很受用,点头道:“好吧,反正闲着无事,你喜欢种花就种吧,但是要量力而为,不要太辛苦。”   刘诚听得郭天海同意,很是欢喜,“那就太好了,以后咱们合作,一定会很赚钱的!”   郭天海还在卖猎物,刘诚这会儿没有生意,就跟白英商量合作的具体细节。   刘诚家住刘家庄,离谢家庄很近,他家中有三亩地,世代以种田为生。十几年前,刘诚偶然在外地认得一个种花匠,在他那里学到了一些种花的技术,这才做起了卖花的生意。   在刘诚之前,镇子上并没有专门卖花的人,只有一些小贩零散地卖一些常见的花儿。种花不比种庄稼,美丽的花儿总是脆弱的,每一种花儿所需要的土壤、温度都有着特殊的要求,那些不专业的小贩也只能种出一些寻常的花。   相比之下,刘诚就专业多了,他种的花品种多,花开得鲜艳,在小镇上很受欢迎。此时是冬季,只有白梅花可卖,是他生意的淡季,等到春夏时节,花的品种繁多,生意会比现在好得多。   刘诚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了,现在剩下他和妻子一起住。他的妻子吴氏身子不好,常要服用汤药,刘诚平日里又要种花,又要卖花,实在是忙不过来。   原本他是想让女婿也来种花,但女婿是个读书人,对种花没有兴趣,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刘诚也不能勉强他。   后来刘诚又想让同村的人帮着种花,但种花需要的是细心又聪惠之人,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只能自己一个人撑着。   眼下有白英愿意帮他种花,他是再高兴不过。而且从白英救活了白梅花来看,她的技术应该比他还要好。   会买花的大都是有钱人,穷人家是舍不得花钱买鲜花这种既不能吃,又不能穿的东西的。这镇子虽小,但也不缺有钱人,缺的只是漂亮的花。如果白英种出的花足够好看,是不愁没有人买的。   刘诚和白英约定好,让她下午去刘家庄他的家中看看他所种的花。   郭天海的猎物卖完了,时间尚早,集市还很热闹,谢林提议到集市上买些年货,郭天海想到自己家中尚未置办年货,便点头答应了。   临近年关的集市比平时热闹得多,各种年货摆满大街两边,让白英看得目不睱接。郭天海把今天卖的钱分了一半给谢林,给他置办年货用。谢林也不客气,这些钱本是他应得的,也就接了过来。   “这些给你!”郭天海掏出一些银子,递给白英。   白英摇头:“我不能要!”   这些钱是郭天海和谢林辛苦赚来的,她没出什么力,怎么能拿他们的钱呢?   “傻丫头,这是爹给你的零花钱,是不是没把我当爹啊?”郭天海板起了脸,“不要我可就生气啦!”   白英听他都这样说了,只好收下。她来到古代后身上一直都没有什么钱,郭天海给她的这些钱足有三两银子,算得上是不少钱了。   “谢谢爹!”   集市上人很多,白英原本跟在郭天海后面走着,但被人群一冲,再扭头就看不到郭天海的人影了。她并不着急,反正她是记得郭天海租来的马车在什么地方的,郭天海迟早会回去,她只要在那里等就好了。   于是,白英就安心地在集市上随意闲逛。她猜得到郭天海会买些肉、蛋、米面之类的年货,便不再买这些东西,专拣一些瓜子、蜜饯、香料之类的东西来买,郭天海粗心,白英料想他不会想到买这些东西。   她看到前面有一群人围着一个摊位在看着什么,那摊位被围得水泄不通,白英在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一般人看到有这么人围着,都会很好奇里面是什么,白英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那个摊位被围得太紧,她无法挤进去。   不多时,看到有一个人从人群中挤出,手里拿着一张红纸。白英隐约看到红纸上写着几个黑字,便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了。   在现代,过年时是要贴春联的。这个传统在古代当然也有,那个被围着的摊位,应该是卖春联的。   现代的春联大都是印刷出来的,直接在店里买就好了。也有一小部分人会选择自己写,但那样的人只是少数,因为会写毛笔字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现代人写字用的是硬笔,很少会有人去练习毛笔字。随着电脑、手机的普及,人们连硬笔都快不会用了,何况是更少用到的毛笔?   至少白英就不会写毛笔字,虽然上学时开过书法课,学习过用毛笔,但她也只能做到拿笔姿势正确,写出来的字完全没法看。   想着过年总是要贴春联的,白英打算买一幅回去。但人太多,她在外面完全无法挤进去,只能等着。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白英回过头,看到谢林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要□□联吗?”谢林向人群中望了一眼,“不用买了,我刚刚买了红纸,回头让阿进多写一幅给你就是了。”   “阿进?”白英颇为惊讶,“他会写?”   “嗯,写得还不赖,去年就是他写的,村里不少人找他写呢!”谢林扬了扬手中的红纸,“我买了红纸,家里有笔墨,到时候让阿进写上字就行了。”   白英知道谢进在村里的学堂读书,古代写字用的都是毛笔,他读了几年书,会写毛笔字也是正常的,便点点头。   谢林买了很多东西,正在往回走,白英也没什么可买的了,便跟他一起回到马车停放的地方。   郭天海还没有回来,白英把买来的东西放在马车上,和谢林一起等着。   “对了,这个……”谢林从自己买来的东西里拿出一卷布,“我买了点儿布,你拿着做件新衣裳吧,快过年了,有件新衣裳好过年。”   “还是留给阿兰吧……”白英知道谢林家里的情况,这布匹对他来说是笔不小的支出,“留着给她做衣服吧。”   “我买了她的份儿,你拿着吧!”谢林把布包好,也不管白英拒绝,就放在了她买的那些东西里,“这布料跟你很……合适的。”   白英摸了一下那布料,是块棉布,算不上是很贵重的面料,但摸上去很柔软,做成衣服穿起来应该很舒服的。   布料是白色的,上面染了一些淡淡的紫色的小花儿,碎花的布料通常会显得很俗气,但这块布料碎花颜色很淡,反而让人觉得干净而雅致。   “你姓白,我就想着买块白色的布料,”谢林道,“只是单纯的白布太素了,所以买了带碎花的,你看好不好看?要不好看,我再拿去换,店掌柜的说可以换的。”   “不用换,很好看的。”白英心里一暖,没想到谢林这么心细,挑一块布还费了这么多心思。这块布料虽不名贵,但她很喜欢。   “还有这块!”谢林又拿出一块深蓝色的布料,“给干爹的。”   白英接过布料,扭头看到车里还有几块布料,便问道:“给家里人也都买了?”   “是啊,过年了,想给家里人添件新衣服,都好几年没有买新衣服了,正好今天卖了钱。”   白英收起谢林给自己的布料,指着谢林的那几块布料,“这布料有四块,你家里不是有五口人吗?”   谢林摸摸头,笑道:“我就不用了,我有衣服穿。”   白英知道他是舍不得花钱,也不说破,心中盘算着什么时候有机会,也帮他买上一些布料,只是这些打算此时还不能说。   “对了,”谢林又道,“刚刚听说你要养花,干爹年纪大了,不能太累,你要是需要人帮忙可以叫我,我可以帮你的。”   “好,谢谢。”白英点头。   她知道谢林热心肠,如果她开口要他帮忙,他一定肯的。但她还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情况,而且也没有打算麻烦谢林。只是谢林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随口应着。   不一会儿,郭天海回来了,他买了很多东西,累得一边走一边喘气。谢林上前帮他把东西放在车上,让他和白英一起坐上车,便赶车向家的方向驶去。   “爹,这是谢林哥买给你的布料。”白英拿起车上的布料,“回头我给你做件衣服。”   “这块是买给你的吧?”郭天海一向眼尖,伸手拿起那块白色布料,“啧,不够喜庆!这小子眼光真差!”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那块,“这块倒是不错,颜色够深的,对了,英儿你会做衣服吗?”   “会的。”白英点头。   她有红杏的记忆,这种古代女子都会做的活儿红杏自是会的。若非如此,白英可没本事自己做出一件衣服来。   “那就太好啦!”郭天海笑得很是开心,“能穿上我闺女亲手做的衣服,这个年过得好啊!”   白英微笑不语,对她来说,这个年何尝不是很特别?   中午吃过饭,白英便要去刘诚家。郭天海让她叫上谢林一起去,毕竟刘诚家在外乡,白英一个姑娘家独自去不太合适,虽然郭天海是绝对相信刘诚的人品的。   当下郭天海便把谢林叫了过来,吩咐他跟白英一起出去。? ☆、小苍兰 ?  虽然白英觉得自己一个人去也没什么问题,但父亲的话的确在理。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个人出门确实让人不放心。只是……跟谢林一起出去真的合适吗?   再怎么说,她现在还没有和谢林有婚姻之约,虽然先前在谢林家住了一段时间,但这样单独出去,总觉得并不十分自然的。   谢林知道白英的意思,便建议道:“那就叫上阿兰吧,咱们三个一起去,也多个帮手。你帮刘大叔种花,也需要帮手吧?”   白英想想觉得也对,有谢兰在,气氛不会那么尴尬。   “只是不知阿兰妹妹愿不愿意……”   谢林笑道:“阿兰那丫头最爱凑热闹,有啥不愿意的?放心,我一叫她,她准保乐意!”   说着,谢林就回家找谢兰去了,不一会儿,果真带着谢兰回到了郭天海家。   “姐姐要种花?”谢兰显得很兴奋,“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我可喜欢花了,就是自己不会种养不活。姐姐上回养的白梅花可真好看……咦?怎么不在了?”   她可记得白英走的时候把那盆白梅花给搬走了,但见院子里没有花,觉得有些奇怪。   白英解释了那白梅花的去向,又道:“我们这回就是去那卖花的刘大叔家,他家还有好多花呢!”      “好啊好啊!”谢兰拍手道,“我也想看看人家是怎么种花的。”   当下,三人便一起前往刘家庄。   刘家庄与谢家庄距离不远,走了没多久也就到了。白英上前敲门,不一会儿,刘诚出来开了门。   “姑娘,你来啦!”刘诚笑着将三人迎进门,“还有谢家小哥……这位是……”   他认得谢林,但却不知道谢兰是谁。   “我妹子谢兰。”   刘诚冲谢兰一笑,“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谢兰被他一夸,心中颇为受用,微笑道:“听姐姐说大叔养的花可漂亮了,所以就来看看,大叔别嫌我烦!”   “哪里哪里?谢家姑娘是贵客,我可巴不得你天天来呢!”   刘诚是做生意的,嘴皮子功夫自是有的,几句话就说得谢兰颇为开心。   “大叔,你的花儿呢?”白英看院子里干干净净的,一盆花也没有,不禁好奇地问道。   “在屋里呢,”刘诚指着其中一个房间,“我怕冻着,都搬到屋里去了。”   “今天天气暖和,还是搬出来晒晒太阳吧。”白英建议道,“花儿需要阳光才能长得好!”   “是吗?”刘诚有些不解地道,“我是怕花冻死了,前阵子天一冷,就冻死好几盆,可把我心疼坏了。”   “不会,今天的气温不算很低,加上有太阳,温度还算适合。可以搬出来晒晒,要是太冷了,还是放在屋里的好。这盆花不比地里种的花,很容易死的。”   白英种花的经验多了,光是用皮肤感觉,就知道今天的温度是多少。   自从白英上次救活了白梅花,刘诚就对她非常信任,便点头道:“好,我这就搬出来。”   说着,他打开了放花的那个房间的门。   白英看到那个房间里密密麻麻地摆着上百盆花,基本上都是白梅花。花型基本上是一样的,非常单一。   “大叔,这里冬天没有别的花吗?”白英走进房间,“你这的品种就这一种,有些单调了。”   “冬天就是白梅花最好养,买的人也多,”刘诚一边搬着花一边道,“听说县城有人卖红梅的,价钱挺贵,我买过一盆,但没能养活。而且……也不知道怎么繁殖,没法种出来卖。”   白英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是知道红梅的繁殖方法的,但觉得此时冒然说出太过于冒失。自己是丫环出身,太过招摇也不好。还是慢慢来,等到时机恰当时,再劝说刘诚引进红梅。   “除了梅花,还有别的花吗?”白英又问。   刘诚一愣,“别的花?仙人掌算吗?”   “……”白英无奈摇头,“仙人掌虽然也是花,但观赏性不是太强,开花很难,而且很少。”   “那就没有了吧……听说京城有些稀奇的花,冬天也能开,不过我是没有见过的。”刘诚摇头道,“冬天这么冷,能有梅花看就不错了!”   白英猜想,京城那所谓的名贵花只怕也是一些现代常见的花。像是山茶花、小苍兰、一品红之类的,如果养殖方法得当,在冬天开放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眼下她只有白梅花可以种,只能先种着白梅花,有合适的机会再去寻找那些花。   谢林和谢兰看到白英往外面搬花,也过来帮忙。上百盆花要从屋里搬出去是很困难的,四个人忙了好一会儿,才把花全部搬出。   “这些花光是浇水、除虫、除草就够我忙的了,所以才会想到找个人帮忙。”刘诚搬完了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要是再搬来搬去,那我一定会累死……”   “不用这么麻烦,在院子里用木头搭个架子,然后把毡布搭在架子上,跟在屋里一样暖和。”白英道,“要是下雨,再搭上雨布。这样的话要是想晒太阳,拿掉毡布就可以了。”   刘诚听得入了神,拍手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个方法好!”   刘诚家的院子挺大,搭个花棚是绰绰有余的。对白英的这个想法,刘诚打心底很佩服。   不过这棚子搭建需要费些工夫,要准备很多东西,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好的。白英今天刚来,倒是不急着弄这些东西。   “姑娘,我这儿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种花,那就每天来这儿来帮我照料一下这些花儿,以后逢集时方便的话就帮我一起卖花。”刘诚道,“挣的钱咱们就五五分,你觉得如何?”   白英连忙摇头:“不行的!”   刘诚愕然:“你嫌少了?”   “不是,”白英忙道,“是太多了,我就出一点儿力而已,怎么能拿那么多?这不行的,这样做你太吃亏啦!”   她前世做生意,而且做的也是花卉生意,对种花的门道摸得很清楚。现在的情况,相当于刘诚出了场地、资金、成本,她只能算是个技术员。若是搁在现代,她这种身份就是个打工的,老板按月发薪水就足够了。   刘诚所说的五五分成,相当于现在的分红。而且这比例还是占了一半儿资产的大股东才有的,她脸皮再厚也不好占刘诚这么大的便宜!虽然刘诚这人实在,可白英也不能让他吃亏啊!   “这样吧,”白英想了想说道,“我先给你帮一个月的忙,你若是觉得可以,咱们再商量钱的事情。我不能占你那么大的便宜,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的。”   刘诚哪里肯答应,“不行,那你就太吃亏了,我刘诚做生意向来实诚,不占别人便宜的!”   二人不肯相让,争执了起来。   忽然,花房相邻的房间的房门打开,一个中年妇人慢慢走了出来,轻声道:“怎么啦?相公,别与人争执,有什么事情咱们能退就退一步,别让人家吃亏才好。”   刘诚的脸上现出温柔的神色,上前扶着那妇人,柔声道:“娘子,吵到你了吧?”   白英听刘诚说过,他的娘子吴氏常年卧病在床,刚刚她与刘诚争执时声音大了些,一时没有想到吴氏。连忙抱歉地道:“是婶婶啊,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了。”   吴氏微笑道:“那倒没有,姑娘,我相公脾气急,你可别往心里去。”   她又转向刘诚,“相公,不是我说过,凡事能让就让一下,不要与人争执。刚刚好像听到你们在争执有关钱的事情……就按这位姑娘的意思吧,你不要再跟她争了。咱们少拿一些钱也没关系,莫要伤了和气。”   她一知半解,也没有听清刚刚刘诚与白英所争执的具体是什么,但听上去像是讨价还价,便想让相公退让一步。   刘诚为难地道:“可是……这样不行啊!”   吴氏板起了脸,“什么不行?咱们少挣点儿就是了,就这么定了!”   “但是……”   “别但是了!”吴氏说着,又向白英道,“姑娘是买花吗?既然都来到这里了,价钱一定给姑娘算得便宜,姑娘尽管挑好了。”   白英笑道:“还是婶婶讲道理,不过我不是来买花的,我刚刚跟大叔谈合作种花的事情呢!”   “哦,原来你就是相公说的会种花的姑娘啊!”吴氏的声音很温柔,“他跟我说了,你种的花很好,让你帮着种花。姑娘,条件你随便开,都按你的意思办!”   白英得意地笑道:“看吧,大叔,我赢了!”   刘诚急了,连忙向吴氏解释他刚刚与白英争执的内容。吴氏听了,大为惊奇,“你们两个怎么了?哪有这样讨价还价的?姑娘,我得说你一句了,你这样太吃亏,你爹都不会同意吧?”   “同意的,我爹也是个实在人!”白英道,“大叔你就别跟我争了,要不我就不敢来了!”   刘诚见情况如此,也只好点头同意了。不过心里却是暗暗想着给白英些什么报酬,因为内心实在过意不去。   白英想让谢林和谢兰先回去,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帮忙。但谢林和谢兰都不愿回去,说是这里好玩儿,想多玩儿一会儿。白英心里清楚他们是想留下来帮她的忙,但劝不动他们,只好由着他们留下来。   虽然白梅花的数量很多,但对白英而言倒也不算复杂的工作,她以前种的花可比这多得多了。只是这些白梅花一直以来没有得到很专业的照顾,现在每一株都要重新修整一下。   ? ☆、向日葵 ?  白英向刘诚介绍了一下正确养殖白梅花的方法,谢家兄妹在旁边听着,倒比刘诚学得都快。听了一遍,谢林就跟谢兰走到花丛中,照顾那些白梅花去了。刘诚却还没有听明白,直到白英说第三遍,这才记住。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门道,”刘诚感慨道,“连土都有讲究……怪不得我种的花时常有死掉的。”   种花对土壤的酸碱度、温度、湿度、光照等条件都有要求,不同的花要求还不一样。想让白梅花活下来并不难,难得是种出美丽的花来,这就要看花匠的手艺了。   按照白英的要求,四个人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把这数百盆白梅花都重新修整了一遍。土壤不适合的换土,缺水的洒水,缺肥的施肥,直到天黑,才终于忙完。   因为棚子还没有搭起来,四人不得不再把白梅花搬进花房里,避免夜里冻坏。做完了这些,四人都累得不行了。   “快过来吃饭吧!”吴氏做好了饭,招呼道。   “不用啦,我们回家吃就好!”谢兰笑道,“我家里还有爹娘,我得给他们做饭去呢!”   “我也是,我爹也等着我回去做饭呢!”白英也道。   当下,告别了刘诚夫妇,白英和谢家兄妹一起回到谢家庄。   “姐姐,这种花还真辛苦,要不就不要做了吧?”路上,谢兰劝道。她只帮了一个下午的忙就很累了,让白英天天做这些,还不累坏了?   “刚开始累一点儿,等棚子搭起来,每天浇点水就可以了,不会天天都很辛苦的。”白英解释道,“不用担心我,这点儿活对我来说很轻松。”   她在现代要照顾的花朵可比这多得多了,不过那时有很多设备,浇花、施肥什么的都是自动进行,不用她动手。   在古代种花,是不会有这些方便的设备的。而且肥料也不全,需要什么肥料,她都得绞尽脑汁地找一些替代品,这是最麻烦的。   “以后如果需要人帮忙,就尽管来找我!”到了家门口,谢林说道,“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儿,你不用客气!”   “嗯,谢谢!”白英点头,“今天多谢你们帮忙了,要不一下午可做不了这么多的活!”   “都说了不用客气!”谢林笑道,“举手之劳,好啦,你回家吧,干爹在等你呢!”   白英这才推门进了自家院子,见厨房里亮着灯,颇有些奇怪。郭天海几乎不会做饭,平日里最多也就帮着烧火而已,为什么会在厨房点着灯呢?   她走进厨房,一眼就看到郭天海正站在案板前,跟一团面奋战着。那团面被他揉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可他还不放弃,用力地揉着。   “爹,你在干吗?”白英走到郭天海身后,好奇地看着那团被虐得惨兮兮的面团,“你是跟这面团有仇吗?”   郭天海回过头来,白英忍不住“哧”地一声笑了出来,只见他的脸上沾了许多面粉,眉毛、胡子上都是,样子颇为滑稽。   “我……”郭天海有些尴尬地看着手里的面团,“这面团真不听话,我就是想做碗面嘛……”   白英知道郭天海是想做饭给她吃,心中有些感动。这老头儿自己一个人生活时,都是随便对付着过,从来没有想过去好好地做一顿饭。看他这笨拙的手艺,只怕是头一次做面条吧?   她知道郭天海打心眼里疼爱她这个女儿,心中也已经把他当成了亲生父亲一般。   她上前拿起那面团,笑道:“我来吧,你去帮着烧火!”   郭天海无奈耸肩,要等他做出面条来,只怕年都过完了。虽然心里很想亲自做碗面给女儿吃,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白英拿起面团,在手中揉了几下,又加了点儿水,那面团很快就变成干干净净的一团。再用擀面杖擀几下,面团就成了面皮,划上几刀,面条就出来了。   郭天海已经烧开了水,白英把面条放进水中,再放上些香料、青菜,水滚了几下,热气腾腾的面条就可以出锅了。   父女二人便围在厨房的饭桌前吃饭,郭天海感叹道:“我闺女的手艺真好啊!要没有你,我连口热面条都吃不上!”   白英笑了笑,“女儿照顾爹,不是应该的吗?”   次日,白英再去刘诚家时,就不叫上谢家兄妹了。虽然这二人很愿意帮她的忙,但她也不好总麻烦别人。   白梅花经过昨日的重新修整,已经不需要再做更多的工作。冬天的花不用浇太多的水,所以白英只要帮着刘诚把花搬出来晒晒就可以了。   “毛毡集市上有卖,我明天到集市上买就可了,”刘诚想到昨天白英所说的花棚,“就是这架子……要怎么搭啊?村里的木匠会不会做?”   “这个……我回头画一个图纸,拿给木匠看看吧。”白英道。   她今天的活不多,把花搬出来,再等太阳下山了搬回去就好了。帮着刘诚把花完全搬出,又挑出几盆有问题的花,修整一番,白英就离开了刘诚的家。   她今天要做的,就是画出图纸,让木匠去做。回到家里,白英才注意到,郭天海不识字,自己家里根本就没有纸笔。   她想起谢进在学堂读书,手里应该是有纸笔的,就出门到谢家借纸笔。   谢进去了学堂,并不在家,孟氏听白英说明来意,便对谢林道:“阿进跟你住一屋,他的纸笔在哪你知道吧?”   谢林正在院子里劈柴,听母亲这样说,便点头道:“知道的,白英妹子,你跟我来!”   白英便跟着谢林进了他与谢进住的那个房间,这房间白英来过,她当日被谢林救回家,就是在这里醒来的。   后来为了避嫌,她就再没进过这个房间了。想想自己刚刚穿越到这里,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了。   “要多少?”谢林从柜子里找出了纸笔,冲白英扬了扬,“这些够吗?”   “一张就够了……我就在这里写一下吧,就画副画而已。”白英道。   谢林把纸铺在桌子上,又去找来水帮她研墨。他虽然不识字,但经常帮谢进研墨,研墨倒还是会的。   白英道了声谢,坐在桌前,认真地想了想,这才挥笔慢慢地画了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花棚?”谢林饶有兴致地看着白英画出的花棚架子,“看样子还挺简单的。”   “嗯,就是一个木架子,等会儿画好找木匠做出来,明天买了毛毡就能用了。”白英一边画,一边道。   “不用找木匠,我就能做!”谢林道,“不就是订个木头架子吗?我虽然不懂木工,但做这个应该没问题。”   白英停下了手中的笔,疑惑地道:“真的?”   “当然!”谢林扬了扬下巴,“小意思!”   白英想了想,点头道:“那就你来做吧,工钱我照算!”   “算什么工钱啊?”谢林手一挥,“只要你不嫌弃我做得不好看,我就试着帮你做一个。”   白英也不坚持付钱,那样倒是显得见外了,再怎么说她跟谢林的关系……还真是有些说不清楚。   “不过我觉得……”谢林看着图纸沉吟半晌,“这里是不是可以加上一个竹管?这样我们把水引到里面来,就不用一盆一盆地浇花了吧?”   白英愣了一下,这才点头,“这个倒是可以的,能做出来吗?”   她开始也想到了这点儿,只是担心不好做,而且也没有想到具体的材料。自动灌溉是现代的技术,白英见得多了,这才能联想到。却没想到谢林看上一眼,就想出了这样的主意,她倒是有些佩服谢林的才智。   “没问题,交给我!”   做花棚需要很多木材,谢林家是没有的,只能到山上砍。这时候快到午饭时间了,白英便和谢林约好,下午一起到树林里砍木材。   树林里的树木很多,都是野生的没有主人,村民们可以随便砍伐。以前谢林砍柴,也都是去树林里。   白英正要出门,就看到谢兰从外面回来,后面还跟着阿木,谢兰看到白英,打了个招呼:“姐姐,我刚回来你就要走啊?”   阿木冲白英“汪汪”地叫了两声,谢兰听见,忍不住笑了,“看,阿木也跟姐姐打招呼呢!哎,我一出门它就跟着我,赶都赶不走呢!”   “阿木真乖!”白英笑道,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阿兰妹子,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谢兰好奇地道。   “你跟我来!”   白英带谢兰到自己家,因为住的近,谢兰就不进自己家的门,直接跟她去了。   刚一进院子,阿木忽然窜出,向正在院子里的狍子小雪扑了过去。   小雪一声惊叫,撒开蹄子在院子里跑了起来,屁股上的白毛炸开,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的很是显眼。   “阿木,回来!”   ? ☆、茉莉花 ?  谢兰喝了一声,阿木只好停下了脚步,乖乖地跑了回来,伏卧在谢兰的脚下。不甘地盯着还在四处乱跑的小雪,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雪,别怕!”白英上前拉住小雪,轻轻地抚摸它的脑袋,好一会儿,小雪才平静下来,低着头往白英怀里蹭,一副十足委屈的模样。   “阿木,你自己回家去吧!”谢兰怕阿木再伤害到小雪,指了指门口,示意阿木出去。   阿木这才慢慢地溜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小雪,吓得小雪直往白英身后躲。   “姐姐,你是要养着这只狍子吗?”谢兰好奇地看着小雪,“这东西养着徒费草料,又不能看家护院,还不如杀了吃掉呢!”   小雪虽然听不懂谢兰的话,但看到谢兰用和阿木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吓得全身发抖,用脑袋使劲儿蹭着白英的腿。   白英弯腰抱了抱小雪,安慰道:“乖,小雪,没人要吃你,我也不会吃掉你的,放心吧!”   好一会儿,小雪才平静下来,到一旁吃草去了。白英带谢兰来到自己房间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给她,“这个是芦荟的汁液,你每天晚上洗了脸后涂在脸上,过一刻钟洗掉,可以让皮肤变得又白又滑!”   上次在小钟山上采到芦荟后,白英就把其中一部分埋在院子里种着,另一部分挤汁当面膜用,效果非常好,和她在现代用的差不多。   先前白英跟谢兰住过一阵子,知道她每天洗过脸什么都不用。虽然市场上有一些用来护肤的面脂在卖,但以谢兰朴素节俭的生活习惯,她是舍不得买的。   白英试用了几天,觉得这芦荟汁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敢拿来给谢兰用。   谢兰接过瓷瓶,连忙道谢:“谢谢姐姐,我回去试试!”   她家里穷,从小到大都未用过任何保养品,年纪轻轻的皮肤就开始变得有些粗糙了。虽然在集市上看到别家姑娘买面脂用,她也几次冲动想买。但一问价钱,她就舍不得买了。   眼下有不要钱的护肤品,她当然愿意一试。   拿了芦荟汁,谢兰就告辞回家做午饭去了。   午饭后,白英来到谢林家,等着和他一起去树林里砍树。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谢林拿起斧头,“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回家等着吧!”   “那怎么行?你这是帮我做事,”白英哪里肯答应,“我好歹能帮你搬一下木头,也不是一无用处吧?”   听白英这样说,谢林只好让她一起去。   看着白英笑眯眯地跟着自己,谢林只觉得心头莫名地欣喜。先前他是不想让白英一起来,但她来了,他总觉得很开心,连走起路来都轻快许多。   树林就在村后,谢林进了树林,很快选中了一棵大树,对着大树的底部砍了起来。   白英这会儿也帮不上忙,就坐在一旁看他干活。她与谢林独处的机会并不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谢林看起来越来越顺眼了,比刚见到时还要耐看,总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谢林感觉到背后的异样,回过头来,正撞上白英的目光,顿时脸上一热,背过身去,不敢再回头。用力的挥动着手里的斧子,砍得那棵树左右乱晃。   “谢林哥,歇会儿吧!”白英见谢林砍了半天的树,累得满头都是汗,便开口道。   “我……不累!”谢林摇头,若是平时,他干了这么久的活,早就累了。今天却不知为何,只觉得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那棵比他的腰还粗的树在他的眼中,仿佛比根针都要细。   猛砍了一阵,那棵树终于被谢林砍倒,“轰”地一声倒在地上,扬起满地的尘土。   白英站起身来,拍手道:“太好了,谢林哥好棒!”   谢林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一棵小树而已。”   白英要搭的花棚用不了太多的木材,这一棵大树就足够了。   谢林用斧头把树干上的枝杈削去,只留下一整根的木材,做完这些,他才坐在木材上休息。   白英凑上前去,也坐在那木材上。树林里十分安静,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地坐着,白英却没有觉得有任何的尴尬。在谢林的身边,她觉得心里很踏实,似乎人生中再不会有任何的难事。   “那个……”好一会儿,白英才打破了沉默,“谢林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说完这句话,她低下了头,脸上浮现一层红晕。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谢林一直对她很好,她原以为谢林是喜欢自己,想要娶她,但过了这么久,谢林却完全没有要跟她提亲的意思。   她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眼下二人独处,她终于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谢林听她这样问,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滥好人,甚至连个好人都算不上。谢家庄的人都觉得他是个无赖,他自己也不否认这一点。   但是在面对白英时,他的心就忽然变得柔软了起来。只觉得只要能够帮助到她,让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这种感觉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难道他是喜欢上她了?   不对!不对!谢林在心里拼命否认,他哪有那么容易就喜欢上一个人啊?如果“喜欢”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那是不是代表“喜欢”并不是很珍贵的感情?   “那个……你是我妹妹嘛……”好一会儿,谢林才回答道,“你的父亲是我干爹,我……我就应该像照顾妹妹一样照顾你,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谢林终于松了口气,没错,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对白英的感情就像是对妹妹的感情一样简单,对她的“喜欢”和对谢兰的“喜欢”是一样的,因为她是干爹的女儿,仅此而已!   可是心底深处,却还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样啊……”白英有些失落,原来谢林并不喜欢她的,真的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   “走吧,咱们把木材抬到刘大叔家去!”谢林站起身来。   白英应了一声,和谢林一人抬着木材的一头,将木材抬起,向刘诚家的方向走去。   “对了,”白英忽然想起一事,“明年开春的时候,咱们要到树林里种树,把砍下的树都种回来!”   谢林不解:“为什么?树林里多的是树,砍上几棵有什么关系?”   “你想啊,如果我们都只砍不种,那么几百年后,这树林岂不是成了一片荒地了?我们的后人是不是就没有树木可以用了?”白英想到了自己在现代学到的“水土流失”、“沙漠化”这些可怕的字眼,“没有树木,这里会变成沙漠,没法住人的!”   “咦,有这么严重?”谢林恍然,“好,等开春我就跟你一起来种树!”   虽然这么说着,但谢林还是有些不相信,从未听人说过砍树会让村庄变成沙漠,他还是愿意相信这只是白英想多了。   将木材抬到刘诚家,刘诚开门让他们进屋。   “你们动作还真快,”刘诚笑道,“我去找木匠,让他来做!”   “不用,我来做就好!”谢林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斧头,“大叔你去借个锯子和刨子,这花棚很好做,就不用麻烦木匠了!”   “你能做?”刘诚很是惊喜,“太好了,我去借工具!”   他走出家门,不一会儿,果然拿了一些简单的木工的工具过来。这些工具村里不少人都有,并不难借到。   谢林拿起工具,对着白英画的图纸,将木材削成木条,拼接起来。他做起活来很细致,每一个木条都被他刨得干干净净,非常光滑,绝对不会让人不小心扎到手。   白英和刘诚在一旁打下手,忙了一个下午,花棚的架子终于搭好了。   “只是林子里没有竹子,没法做引水的水槽,不过我留下了可以放水槽的地方,”谢林擦了把汗,“等弄到竹子就可以装上去了。”   “竹子我们刘家庄的林子里有,回头我去砍!”刘诚搬了把椅子让谢林坐下,“辛苦谢家小哥了,快坐下喝杯茶!”   有了这个花棚架子,只需再买些毛毡和油布,这个花棚就可以使用了。明天逢集,白英要和刘诚一起去卖花,顺便从集市上买来就行了。   天色还早,白英跟谢林一起向谢家庄走去。   正在路上走着,忽然一个声音从他们的对面传来:“咦,这姑娘不是本庄的吧?”   白英寻声望去,见是一个年轻人正看着她,那年轻人身穿长衫,斯斯文文的,一副书生打扮。   白英不认得他,但因为他是刘诚的同村人,也就礼貌地冲他点点头,却并未说话,跟谢林一起离开了。   那书生打扮的人有些不舍地看着白英离开的身影,却听到身边一人笑道:“刘公子,你在看啥呢?”   ? ☆、杜鹃花 ?  “是谢大婶啊,”刘公子回头看跟自己说话的妇人,“你认得那姑娘吗?”   谢大婶颇为得意地笑了起来,“别人或许不认得,我可是认得的,那姑娘是谢家庄的人,前几天我回娘家还听有说起呢!”   刘公子知道她是谢家庄嫁过来的,经常回娘家,对谢家庄的事情自是清楚。   他立时来了兴趣,“那么烦劳谢大婶跟我说说呗!”   谢大婶笑得很是暧昧,“怎么,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水灵,动歪心思了?”   刘公子被她这样一说,登时脸就红了,嗫嚅道:“没……没呀,就是……看到生人,有点……嗯,有点奇怪……”   “呸!老娘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这小屁孩儿的心思我还不知道?”谢大婶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没这心思,就当我没说,我要回去做饭了!”   刘公子连忙拉住她,“别呀,我可听说你相公带着你婆婆进城看病去了,家里就你跟你儿子两个人,这会儿还早,急着做什么饭啊?”   谢大婶冷笑,“我不做饭,你请我吃饭啊?”   “那是当然,既然谢大婶这么说了,让我请吃饭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刘公子一拍胸脯,“跟我去饭馆,咱们专拣最贵的点,我请客!”   谢大婶这才满意地笑了,却还是半推半就地道:“这哪里好意思?让刘公子这么破费,我这心里可过不去呀!”   “晚辈孝敬长辈,应该的!”刘公子笑道。   二人一起来到村里唯一的一家饭馆,乡下不比城里,饭馆很少,一个村能有一个就不错了。刘家庄的饭馆其实就是一户普通的农家,因为做菜手艺不错,就在家里摆了几张桌子,有人来吃饭就给做上,没人来就关门过日子。   “哟,是刘大公子,快请!”店老板看到刘公子,连忙把他让进屋,“谢大姐,你怎么跟刘公子……”   店老板是本村的人,村里的人他都认得。这刘公子名叫刘平,是村里首富刘长安的儿子,也是村里唯一一个穿长衫的人。   古代的平民都是穿短衫的,穿长衫是有身份的人的象征。刘平前年考了秀才,虽未当官,但和平头老百姓已经有了区别。这区别最明显的就是,他可以穿长衫,光这一点已经足以让他成为整个刘家庄最有面子的人。   而那个谢大婶,店老板知道她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平时里东家长西家短地搬弄是非,偏偏就有些人爱听她说。她也因此更加肆无忌惮,整日里没事儿就爱挑事儿,村里好几户人家都被她弄得鸡犬不宁。   眼下这两人一起出现,还真让店老板想不明白。   “刘公子,想吃点什么?”店老板毕竟是生意人,再好奇也不多问,乐呵呵地上来让他们点菜。   “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刘平看也不看那店老板一眼,“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别给我省钱!”   “那是!那是!”店老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刘公子是村里第一大户,我们小店有刘公子这样的客人也是蓬荜生辉啊!”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你小子是村里第一冤大头,我不宰你宰谁?   然后他就跑到厨房做饭去了,因为店小,这店老板和大厨、店伙计全都是他一个人。   刘平迫不及待地冲谢大婶道:“快说吧,谢大婶儿,那姑娘到底是谁家的?”   “这个……你若问别人,就算是问谢家庄的人,也未必能问个清楚,”谢大婶故意卖了个关子,“可是这些,我偏偏比谁都清楚,你知道为啥不?”   “谢大婶,你是要急死我啊!”刘平催促道,“好啦,你就说吧!”   谢大婶这才道:“我有个侄子,是谢家庄的大地主谢永贵家的长工,见过这姑娘。谢家庄的人只知道这姑娘是村里郭天海的养女,却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正说着话,店老板端上一壶刚沏好的茶,刘平殷勤地起身,拿起茶壶给谢大婶倒上茶。   “你小子,平日里连你爹娘也没喝过你倒的茶吧?”谢大婶喝了一口茶道,“所以说哪,这姑娘的身世其实很简单,就是谢永贵家的丫环,后来不知为什么被谢永贵家那个母夜叉给卖了……你可知她卖给了谁?”   “谁?”刘平接了一句,其实他也不在意这些,谢家庄他一个人也不认得,谢大婶随便说出一个名字他也不知道那是谁。   “谢林!”谢大婶道,“谢闰生的儿子,家里穷得叮当响,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钱买那姑娘……对了,那姑娘在地主家时名叫红杏,后来也不知为什么改了名叫白英……兴许是不想人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吧。哼,这可瞒不了我!”   刘平一会儿听到这么多人名,脑袋里有些混乱,“等会儿……你说她被卖给了谢林,那怎么又成了郭天海的养女了?”   谢大婶道:“这郭天海是谢林的干爹,我猜想,那姑娘是想上个户籍,毕竟她以前是奴籍,想要有个正当的户籍,除了嫁人就是认个爹。”   听谢大婶这么说,刘平算是理清了头绪,“这么说,白英姑娘现在是郭天海的女儿,虽然她以前是丫环……不过也算是清白的人家。”   二人说着话,菜已经做好端了上来,先上的是一盆鸡肉,烧得喷香扑鼻,谢大婶家里条件不怎么样,鸡肉可是有大半年没吃过了,光是闻到这香味,已经让她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刘公子,可以吃了吗?”谢大婶望着鸡肉,眼睛都瞪大了。   刘平道:“你快吃吧!”   谢大婶儿听他这么说,马上拿起筷子大吃起来,不一会儿,大半只鸡就下了肚。这才注意到刘平还没吃,连忙招呼道:“刘公子,你也吃啊!”   刘平对谢大婶这副吃相很是嫌弃,哪里愿意跟她一起吃饭?便道:“我不饿,你全都吃了吧!”   谢大婶儿也不客气,接着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店老板出来,又端了一盘牛肉。   刘平完全不去看那些菜,心里想的都是刚刚看到的那位美丽的姑娘。他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家里有钱,加上他这秀才的名头,有不少姑娘主动找人提亲愿意嫁他。   原本他也有几个中意的姑娘,但今天一见到白英,忽然就觉得这些姑娘丑到完全没法看。他觉得,以他的身份,能跟他相配的,必须是白英那样美丽的姑娘!   “谢大婶儿……你别光顾着吃,也给我出出主意,”刘平看谢大婶儿一直往嘴里塞东西,一句话都不说,有些不悦,“等会儿让老板把这些都包起来,你带回家慢慢吃!”   谢大婶这才从食物中抬起头,她原本是怕吃不够本,这才拼命吃。听刘平愿意让她带回去,就不那么拼了。   “这个……”谢大婶儿咽下嘴里的食物,“刘公子是怎么想的?是想娶她过门儿,还是……玩玩儿算了?”   “当然是娶过门!”刘平急着道,“什么叫玩玩儿?那么好的姑娘,怎么能玩玩儿……还是她根本就不是……”   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可能根本就不纯洁,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那倒没有,我听那侄子说,白英很早就被卖进谢永贵家了,没怎么出过门,应该不会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再说,谢永贵家那个地主婆管的严,下人之间倒也没传出过什么丑事。”谢大婶想了想,“倒是那谢永贵,是个好色的老头儿……”   “难道他……”刘平急了,“这个畜生!”   “不是……不会的,要是她跟谢永贵有什么,早就当上姨太太了,谢永贵这老头儿虽然好色,但被他玩过的女人他都会负责,”谢大婶忙安慰道,“既然她能被地主婆给卖了,那谢永贵应该是没有碰过她的。”   刘平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谢大婶儿,你看这样,我让我爹托媒人到郭天海家求亲怎么样?”   谢大婶儿一愣,“你是认真的?”   “当然!”   “这……白英真是好福气!要是三媒六聘地去求亲,对她这样一个小户的家来说是多大的面子啊!她爹哪有不愿意的?再说,还是个养女,你多给点儿聘礼他一定乐意得很!”   刘平听她这样说,顿时放下心来,看来想要娶那位美丽的姑娘并不是难事儿。他不是个轻浮之人,也不想把自己心中那位美人想成是个随随便便就能玩弄的轻浮女子。所以对待这件事,他还是很认真的。   “老板,饭钱记我账上,回头我让人来结!”刘平说着,走了出去。   谢大婶儿看刘平走远了,冲店老板喊道:“再加几个菜……全给我包起来,我要带回家!”   “好嘞!”店老板大声应着,反正有人付钱,他也想多卖几个菜。   ? ☆、紫云英 ?  白英回到家中,时间尚早,就把上回在集市上买的布料拿出来,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再过三天就是年三十,她要赶快做好新衣服,这样在大年初一就能穿上了。   做衣服先要量尺寸,白英在屋里找到了一只布尺子。这尺子已经很旧了,料想是郭天海的夫人生前用过的。她到郭天海的屋里,要给他量尺寸。   郭天海一看到那尺子,就想起了已经不在的亡妻,神色有些黯然。默默在伸直手臂,让白英给自己量了尺寸。   白英猜到他的心事,有些后悔把这尺子拿出来了,便安慰道:“爹,娘要是知道你这么想着她,一定会很欣慰的。”   “会吗?”郭天海苦笑着摇头,“她活着时没享过什么福,是我对不起她……”   “当然会!”白英肯定地道,“你现在都还想着她,可见她在你心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这一点,比多少金银珠宝都重要!”   “真的吗?”郭天海半信半疑。   “当然!”   白英用石头在地上写下郭天海的尺寸,家里没有纸笔,她怕自己忘记了,只能记在地上。   回到房间,她便动手裁剪起来。做衣服是门技术活,在现代也只有专业的人才会做,白英有些佩服古代的劳动人民,这里的女孩子几乎都会做衣服,实在是了不起。   若非有红杏的记忆,白英压根儿不知该如何着手。还好红杏会做衣服,虽然她自己没几身衣服穿,但经常给主人家做,手艺还算不错。   古代的衣服款式很少,都是直上直下,一点儿也不好看。白英想起自己在现代见过的衣服,不仅款式多,样式也漂亮,就算是电视剧里的戏服,也比这里的衣服好看得多。   不过她也不能把衣服做成现代装,那样在这个时代还真穿不出去。只是在裁剪的时候稍稍动了点儿心思,把郭天海的衣服肩部稍微放宽一些,腰部略收,有些类似现代西装的样式。   这样穿起来,应该会让人的身材看起来更加挺拔一些。   这个时代没有缝纫机,做衣服只能一针一线地做。还好有红杏娴熟的技巧,她缝起来还算是快。但即使这样,直到太阳下山,她也只缝好了上衣的一部分。   天快黑了,她要到刘诚家帮着把花搬进屋里。这活儿挺重,让刘诚一个人做太累了。   到刘诚家时,刘诚已经在搬花了,看白英过来,刘诚道:“你怎么来啦?都这么晚了,其实你不用来的,我一个人就能做完了!”   “反正离得近,我来帮你!”   白英说着,就上前帮忙,两人一起搬花,很快就搬完了。   她走出刘诚家,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个时代没有路灯,路上虽有些人家亮着煤油灯,但灯光昏暗,无法借着光照明。周围一片漆黑,走起路来很不方便。   白英正走着,忽然前方出现一个人影,那人手中拿着灯笼。借着灯光,她勉强认得出,正是白天见过的那个人。   刘平看到白英,心中不由得一喜,笑道:“真巧,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呀!”白英点头,继续往前走。   “姑娘没有拿灯吗?”刘平看白英摸黑前行,便走了过来,“这样,我送姑娘回家好吗?”   白英不认得刘平,不想招惹是非,便摇头道:“不用了,我跟公子素不相识,不方便。”   刘平刚从饭馆出来,没想到会再次遇到自己喜爱的姑娘,心中认定这一定是上天注定的缘份,他哪里肯错过?   “要不……这灯笼借给姑娘!”他扬扬手中的灯笼,这是饭馆老板借给他的。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你自己用吧!”白英说着,继续前行。   刘平跟上来,劝道:“我家就在附近,走两步就到了。姑娘家远,要是没个灯笼照明,很容易摔倒的。”   白英一路走来,也知道这路确实不好走。看刘平执意要借灯笼给自己,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公子,我明天会过来把灯笼还给公子!”白英施了一礼。   “不……不用还……”刘平看白英肯接受自己的好意,已经是非常开心了。   “要还的……公子贵姓?”   “我……我叫刘平!”刘平连忙道,想想白英还灯笼时又可以见面,心中非常欢喜。   “那么刘公子,我明天来还灯笼,告辞了!”   白英说着,欠欠身,继续前行。   刘平虽然很想送她回家,但她既已拒绝了,也不好硬跟上去,这样反倒显得他别有用心——虽然他确实是别有用心的。   看着灯光下那个纤瘦的身影慢慢远去,刘平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将她娶回家中。想想谢大婶今天说的话,他觉得自己的美梦并不遥远了,这位美丽的姑娘迟早会进自己的家门。   白英回到家中,吹熄了灯笼。厨房里亮着灯,看来郭天海见她回来晚,又跑去做饭了。   “爹,我来吧!”白英进了厨房,把灯笼放在桌子上。   郭天海也没做什么,只是煮了点儿粥,把饼子放在锅里热一下。抬头看到白英拿着的灯笼,奇道:“这灯笼是谁的?”   “刘家庄的一位公子借的。”   “公子?”郭天海皱了皱眉,“他为什么借你灯笼?是什么用意?”   “或许只是出于好心吧!”白英随口道。   虽然她也有防人之心,但毕竟刘平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她还是愿意相信刘平是出于善心,不会随便去怀疑人家。   郭天海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不会……想什么歪主意吧?我家闺女这么好看,可要当心那些坏小子!”   白英被逗乐了,“好啦,爹,你家闺女也没有好看到哪儿去,就别这么担心啦!我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他若心存不良,我也自有办法应对!”   郭天海也笑了,“那就好,我家闺女这么聪明,什么不能应对啊!”   白英炒了个菜,就着饼和粥,和郭天海一起吃了晚饭。次日起得很早,把饭做好,就要去往刘诚家。   今天逢集,她要和刘诚一起去集市上卖花。刚要出门,想起昨天借来的灯笼,便一起带上,想顺便还给刘平。   白英到刘诚家时天色尚早,她怕打扰刘平休息,便想着等赶集回来再还他。刘诚起得很早,这会儿已经把要卖的花装上了马车,他常年卖花,家中自是备了马车。   “后天过年,这两天集市都开,明天咱们也能来卖花!”刘诚道,“快过年了,生意应该比平时好些。”   “希望今天能把这些花全部卖出去!”白英看着那一车白梅花。   刘诚赶着马车,白英坐在车上,不一会儿就到了集市。他们来得比较早,集市上的商贩们大都还没有来,很容易就占了一个有利的位置。   白英和刘诚一起把花搬下车,摆在地上,然后坐在摊位前等着人来买花。   集市上渐渐热闹起来,卖花的生意也好了起来。白英看那些买花的有不少都是读书人打扮,大约这白梅花更得读书人的喜爱。   “这梅花对老百姓来说算是比较贵的,买的人也少,”刘诚对白英道,“这些读书人嘛……其实也并不都是很有钱,但他们……怎么说呢,比较好面子,觉得院中种上一株梅花很风雅,就愿意花钱买。”   “原来是这样!”白英恍然。   “姑娘,这盆花多少钱?”又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人上前问道。   刘诚耸耸肩,今天一个午来问的人大都是问“姑娘”,很少有人专门来问他这个正宗的老板。   “三钱!”白英回答,花的价钱刘诚已经跟她说过了。   “这么贵啊!”读书人皱眉,“一盆花而已嘛,便宜点儿吧!”   白英笑道:“公子是读书人,自古文人爱梅,是因为它的凌霜傲雪的气节,公子觉得它的气节不值三钱银子吗?何况你看,这花开得多漂亮啊!”   读书人乐了,“姑娘读过书?”   白英原本的身份是一个丫环,不可能读过书,这一点儿可不能漏了底儿。便道:“没有,听隔壁邻居小孩儿读书,记得一点儿而已。”   读书人想了想,眼珠一转,道:“那这样,如果姑娘能够说出一句和梅花有关的诗,我就花三钱买下,要是不能——姑娘就给我算便宜点儿怎么样?”   白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微笑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公子觉得这句怎么样?”   “好诗!”读书人拍手道,“这诗……是你隔壁邻居小孩子儿写的?太厉害了!”   白英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个时代和她所知道的历史并不完全重合。虽然她说的这句诗很平常,但这个时代未必就有这句。   读书人很爽快地挣钱买下了那盆花,走的时候还叹息:“现在的小孩子……太厉害了!”   ? ☆、波斯菊 ?  看着那读书人离开,白英忽然想到,既然喜爱这梅花的多是读书人,倒不如写一副诗文对联挂上,更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就她刚刚说的那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就很应景。虽然在她的时代是句耳熟能详的古话,但在这里却是人人都没的听说过的新鲜句子。   她把这个主意跟刘诚说了,刘诚立刻拍手称赞,“太好了,这样的话,说不定能多卖几盆花!”   但他立刻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会写字吗?”   “不会,”白英摇头,“不过我邻居的小孩子会写,可以请他帮忙。”   “那今天回去就让他写,明天是腊月二十九,人一定非常多,到时候挂上这幅对联,肯定能吸引客人。”   白英记得上回谢林买了许多写春联的红纸,也不用再买红纸了。中午等谢进回来,请他帮忙写就好了。   快到中午时,带来的花全都卖完了。刘诚很是兴奋,“好久都没有这么好的生意了,白姑娘,你真是个福星!”   白英笑道,“不敢当。”   刘诚数着钱,把其中一部分拿出,递给白英,“来,这是你今天应得的!”   白英看那钱足有三、四两之多,连忙摇头,“不行,我不能拿这么多!这梅花种植也要成本吧,你不能不计成本,直接就分一半的钱给我啊!”   “已经去掉成本了!”刘诚摇了摇钱袋子,“今天生意好,这几十盆花一共卖了十几两银子呢!成本其实也没多少,给你这些是你应得的,你就收下吧……要不我以后可不敢用你啦!”   白英听他这样说了,只好收下钱,道了声谢。   刘诚收了摊,就跟白英一起挑选毛毡和油布,这两样东西都很容易买到,白英抢着付了钱,刘诚虽有心阻拦,但却没有拦住,只好由着她了。   正要赶车回家,白英忽然想到一事,对他说道:“大叔,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我还想买点儿东西!”   “没问题,我在街东头儿等你!”刘诚点头。   白英便向集市的另一端走去,上回谢林送了她两块布,她一直记在心上,想到谢林并没有为自己买新衣的布料,她就想着给他买上一块布料,让他过年也有新衣服穿。   镇上的布店倒有几家,但这集市附近只有一家,白英便进了那家布店挑选。过于华贵的布料她是买不起的,只能挑选结实耐穿的棉布。这种布料很常见,每个店里都有很多,她认真地挑选了一块布,让掌柜的给剪出足够做一个人的衣服的长度。   正要付钱,忽然听到身后一个惊喜的声音,“是……白英姑娘?真巧,你也在这里!”   白英回头看去,正是她昨天遇到的那位刘公子刘平,便微微一笑,施了一礼,“刘公子,你也卖布吗?”   “对……姑娘也买布?”刘平看着白英手中的布料,“这布料不好,姑娘要是喜欢,我送姑娘一匹绸锻如何?”   白英不大喜欢他说话的口气,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仅仅是见过两面,如何能接受他的礼物?便摇头道:“无功不受禄,多谢公子好意,我要回家了,告辞!”   她把银子丢在柜台上,转身便要离开。   刘平乍一看到自己喜爱的姑娘再次出现在面前,一时间喜不自胜,听白英这样说,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是说错话了,连忙追上前去,解释道:“姑娘,是我唐突了,姑娘莫怪!”   白英停下了脚步,说道:“公子没有做错什么……对了,公子的灯笼还在我那里,今天晚一点儿给公子送去,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着,微微欠身,转身快步离开了。      刘平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怕自己越说越错,没敢追出去。正要离开,忽然听店掌柜道:“公子,是喜欢刚刚那位姑娘吧?”   “这么……明显吗?”刘平有点儿害臊,看来自己刚刚的表现确实过于猴急了。   “那是!”店掌柜哈哈一笑,“公子眼光真不错,刚刚那位姑娘……啧,真是漂亮!只是看那姑娘的穿着,倒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对,她是……”刘平忽然反应过来,“关你什么事儿?”   店掌柜道:“是不关我的事儿,我就是跟公子提个醒儿,刚刚公子的做法可能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我应该怎样做?”刘平当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要不白英也不会就这样走掉了,但他从未主动追求过女子,实在不知如何讨美人欢心。   “这个……”店掌柜露出一脸神秘的微笑,“以我之见,公子和那姑娘不熟悉吧?”   “你怎么知道?”   “很容易看出来嘛,既然不熟悉,公子冒然提出要送她礼物,当然会让她心生戒备啦!公子要送她礼物,可以等跟她熟悉之后再送,这样她才会感到欣喜,而不是觉得公子别有所图!”   刘平恍然,“原来如此!”   店掌柜趁机道:“不如公子给姑娘买一块布吧,做件漂亮的衣服,等有机会就送给她,她穿着你送的衣服,一定会想着你的!”   刘平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好……不过我不知道她的尺寸,怎么做啊?”   店掌柜得意地一笑,“我知道啊!我这双眼睛准得很,刚刚看了那姑娘一眼,她的尺寸我就能看得□□不离十了!我们店也帮人做衣服,要是公子喜欢,就交给我,保证做出来的衣服能让那位姑娘爱不释手!”   刘平拍手道:“那太好了,就这么办!”   店掌柜立刻拿出店里最好的几块布料,让刘平挑选。刘平挑选了其中的三块,让店掌柜全都做成衣服,付了钱,写下自己家的地址,让店掌柜做好之后直接送过来。   看着刘平留下的那锭沉甸甸的银子,店掌柜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有钱人的银子就是好赚,三两句话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出大把的银子。   “掌柜的,真是高!”一旁的伙计称赞道,“这么几句话就把店里最贵的布料卖掉了,还加了那么多的手工钱!”   店掌柜叹了口气道:“可惜啊……一锤子买卖!”   伙计不解,“为什么?那位公子若是讨了姑娘的欢心,只怕以后天天来买也说不定啊!”   店掌柜摇头,“只怕姑娘不会接受的……你没看到她刚刚买了布料吗?颜色是浅蓝色,这是给年轻人穿的颜色,只怕那姑娘……早已有心上人了!”   “但也有可能是给兄弟买的呀!”   “小子,一看就没女人喜欢吧!”店掌柜笑道,“从她买布的表情就能看出来,给兄弟买布和给情郎买布,表情是完全不一样……学着点儿吧!”   白英在路上买了串糖葫芦,留着送谢进用,便坐刘诚的车回到刘诚家,跟刘诚一起把毡布架起来,花棚就完成了。然后他们把所有的花都搬到花棚之中,这样一来,以后再不用每天搬花了。   刘诚已经砍好了竹子,把竹子劈成两半,并在竹子的下方开孔,架在花盆上方。这样只要把水倒进竹子内,水就可以沿着每个小孔倒进每盆花内,再不用一盆一盆地浇花。   “白英啊,其实大叔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就是没好意思问……”刘诚看着这套大大节省人力的养花工具完成,对白英说道。   “大叔尽管说!”   “你这养花的手艺,还有这花棚的主意都是谁教你的?这也太厉害了!”   这个疑问藏在刘诚心里很久了,但他知道,手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谁也不会随意把这些秘密说出去,要不大家都知道他,也就没有钱赚了。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白英种花的技术太神奇了,究竟是什么人才才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来?   “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理解……”刘诚补充了一句,生怕让白英心里不痛快。   白英知道刘诚迟早会这么问,早已想好了答案,便道:“也没什么,以前的主人家是种花的,整日里帮主人家种花学了一点儿皮毛,倒也不算什么。”   刘诚点头,也没有追问她的“主人家”是谁,既然白英没有主动说,只怕是不大想告诉他的,他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反正现在有白英这个得力助手帮忙,他已经很满足了。   “对了,大叔,麻烦你一件事,”白英拿起自己早上拿过来的灯笼,“麻烦帮我把这个灯笼还给村里一位叫刘平的公子好吗?”   “刘平?”刘诚一愣,“你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   “倒也没什么关系,昨晚和他偶然遇到,他见天黑,就借了灯笼给我。”白英道,“我对这刘家庄不熟,冒然前去只怕不妥,大叔可否帮我转交?”   “没问题,交给大叔吧!”刘诚点头,“不过……我得跟你说一句,这刘平家是村里的大户,你跟他……可不怎么般配!”   ? ☆、芍药花 ?  “大叔你说什么呢?我跟他可没有一点儿关系!”白英立刻摇头。   心中不仅对刘诚丰富的想象力感到无语,不过是借灯笼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怎么就扯到般不般配的问题上来了?   虽然见过几次面,但刘平对白英来说,也就是个陌生人。如果要在这“陌生人”前面加个修饰词,那么她觉得应该是“无礼”的陌生人。   上次刘平要送她布匹的事情让她觉得这人举止颇为无礼,一副以为钱可以买通一切的样子,对刘平完全没有好感。   刘诚笑道:“没有就好,大叔就是提醒你一下,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就算成了也不是好事儿。”   “我知道啦,大叔不用担心,我跟那位刘公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帮刘诚收拾好花棚,白英就告辞了。有了花棚,她的工作就简单得多了,晚上刘棚一个人就能轻松把毛毡搭上,她也就不用特意来跑一趟了。   回到家正是午饭时间,白英便去谢家找谢进。她知道谢进中午会回来吃饭,这个时候应该在家。   谢兰正准备做中午饭,一看到白英进门,连忙出来招呼,“姐姐,你来啦……是找我哥吗?”   她正想叫谢林出来,白英忙摆手,“我找阿进!”   “阿进?”谢兰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冲着里屋叫道,“阿进,白家姐姐找你,快出来!”   谢进正在看书,听谢兰叫他,便走了出来。   “阿进,看姐姐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啦!”白英笑吟吟地举着糖葫芦,“想吃吗?”   “糖葫芦!”谢进跳了起来,“我要吃!我要吃!”   白英继续笑眯眯地引诱,“那……阿进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   谢进看着那红通通圆滚滚的糖葫芦,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连忙点头:“好啊好啊!”   “小馋鬼!”白英不再逗他,把糖葫芦递到谢进手中。   谢进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这才问道:“姐姐要我做什么?”   “听谢林哥说,你的字写得不错,能不能帮姐姐写几个字?”白英简单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没问题!”谢进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道,“我的字……嘿嘿,姐姐,先生经常表扬我的字呢,说我写得好看!”   谢进记得先生教育自己要谦虚,所以不自己说自己的字好看,而是转述先生的意思。这样……应该算是谦虚了吧……   “那好,你就写几个字给姐姐,用红纸写,明天我卖花的时候要挂出去……一定要认真地写,写得好看的话,明天姐姐还给你买糖葫芦吃!”白英道。   一听到明天还有糖葫芦吃,谢进的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好,我一定好好写,一定让姐姐满意!”   说着,他咬着糖葫芦便要进屋,走到屋门口才想起来白英还没跟他说过写什么,便又折返回来。   “姐姐,写什么啊?”   “就写‘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谢进呆了一下,叹道:“好诗!这诗是谁写的啊?我都没有读过呢!”   “一个买花的客人写的。”白英随口敷衍道,诗的来源无法解释,只能信口胡说。   “好厉害!我要是也有这样的本事,明年的童试就不成问题了。”谢进感叹道,转身回屋写字去了。   白英趁他写字的工夫进了厨房,谢兰正在洗米,白英看了看门外,确定没人在,这才悄声问道:“阿兰妹子,你知道谢林哥的衣服尺寸吗?”   谢兰笑了起来,“姐姐这是要给我哥做衣服吗?这也太体贴了吧!”   “我……我是看你太忙,才想着……哎呀,你快说呀!”白英催促道,生怕谢林突然出来撞破。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心意,那……该多么地难为情啊!   “你自己量呗!”谢兰打趣道。   “你不说……那你来做,我不做了!”白英低下头,转身就要走。   “哎呀,别呀,我跟你开玩笑呢!”谢兰本想捉弄白英一下,让她着急,看她真急了,这才道,“我哥的衣服尺寸我最清楚了,他的衣服都是我做的……这下可好,以后啊,我就不用给他做衣服了,自会有人给他做,你说是不是?”   “你到底说不说?”白英直翻白眼儿。   “好好好,你记住啦!”谢兰随即说出一串数字来。   白英怕记不住,让谢兰重复了好几遍,直到自己能准确地记下来,这才放心。   这时,谢进也写好了字,从屋里拿出来交给白英。白英看了看,谢进的字果然很好看,每一笔都刚劲有力,一看就知道是认真练过的。   光看这字白英就能肯定,谢进平日里在学堂一定是个勤奋努力的好学生,搞不好还是个小学霸呢!   “阿进写得真好看,姐姐明天还给你拿糖葫芦吃!”白英折好那幅字,笑道。   “说话算数哟!”   白英怕耽搁的时间太长,自己又忘记了刚刚记的那串数字,便立刻告辞回家。刚一进门,就找来石块把数字刻到地上,这才放心。   今天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午饭后,白英就开始就衣服。郭天海的衣服还有一半没做,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做好,然后就把那块给谢林的布料拿出来,按照谢兰给的尺寸裁剪。   直做到晚上,谢林的衣服还没有做好。因为明天还要早起卖花,白英没有熬夜做,早早地睡下了。   腊月二十九是一年中最后一个集市,明日便是大年三十,从明天起,直到大年初五都不会再有集市。所以想要买些什么东西,这一天就是今年最后的机会了。   还未来得及置办年货的人们便抓紧时间,趁着这天把年货买齐。已经买了年货的人也想再来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大家都想让自己这个年过得尽量丰富。所以这一天的人格外地多,集市里到处都挤满了人,走路都有些困难。   白英和刘诚把花摆出,又把那张谢进写的诗句挂起。不一会儿,就吸引了很多人,不少读书人都是被那句精妙的诗句吸引的,纷纷上前来询问。   白英前世就是生意人,卖起东西来比刘诚还会说。有些客人本来只是好奇来问问那两句诗的出处,就被她一路引导,莫名其妙地就搬了盆花回家。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正直刚强的男子汉,跟这梅花多般配啊!也只有公子,才配得上这洁白无暇的梅花啊!”   “姑娘这么漂亮,正像这梅花一样纯洁美丽,这盆梅花配姑娘再合适不过了!”   刘诚被白英滔滔不绝的口才弄得一句话也插不上,眼看着她把一整车的梅花卖得一盆不剩。看看头上的太阳,时间还早得很呢!   “白英啊……你是不是以前还有个主人,是卖东西的?”刘诚郁闷地问道。   “呃……算是吧……”白英耸肩,古代的劳动人民那么纯朴,很容易就被她说动了。比起在现代做生意,这里的生意真是好做得多呢!   刘诚照例给白英分了一些银子,今天带的花比昨天多,卖得钱也多,白英足足分到了五两银子。这笔钱以白英目前的身份来说,可绝对不是一笔小钱。   时间还早,白英和刘诚便在集市里转了一圈儿,买了一些年货。白英还记得自己答应过谢进的,手里银子宽裕,便买了好几串糖葫芦给他。   想想谢进在读书,她又给谢进买了些纸笔。还为孟氏买了把梳子,给谢闰生买了茶叶,给谢兰买了脂粉。又买了些吃的东西,明晚要做年夜饭,这还是她第一次动手做年夜饭呢,当然要准备得丰富些。   刘诚也买了不少吃的用的东西,一起放上马车。因为东西有些沉,他把白英送到家门口,这才驾车返回自己的家。   回家后,白英把自己为谢家人准备的礼物用草纸包好。糖葫芦当天就送给谢进吃了,毕竟这东西没法久放。而别的东西,她打算大年初一再送出去。? ☆、爱丽丝 ?  大年三十。   一大早,白英就起来了,做了早饭,她就忙着做衣服,谢林的衣服还没有做好,她自己的更是连做都没有开始做,若不趁着今天赶着做出来,明天可就来不及穿了。   虽然穿不穿新衣服并不是大事儿,但新年穿新衣,总是图个吉利。   “这衣服的颜色……不是给我做的吧?”郭天海看着白英手中正在缝制的衣服,“难道是……”   他像小孩子一样嘟起了嘴,“阿林不是也给我买了布料吗?你怎么不给我做呀?哼……”   “谁说没给你做啦?”白英头也不抬,“先给你做好了的,在我屋里,你看看!”   “真的?”郭天海大喜,迅速冲进了白英的房间,不一会儿就拿了一件崭新的衣服出来。   “好看!好看!”郭天海不住地夸赞着,“我闺女给我做的,哈哈!”   “好啦,别弄皱啦,明天过年要穿的!”白英看他那副乐不可吱的样子,笑道。   “不行,我偏要今天穿!我闺女给我做的呢!”郭天海拿着衣服进了屋,不一会儿就穿着那件新衣服出来了。”   “乖女儿,你快看看爹,穿这件衣服好看不?”郭天海得意地转了个圈儿。   白英抬头看了一眼,点头道:“还算合身……”   “还算合身……喂,我不是让你评价自己的手艺,是让你评价我!”郭天海不满地道。   “好看好看,我爹穿啥都好看!”   郭天海这才露出了笑容,哼着小曲走出家门,跟村里人炫耀去了。   隔壁的谢家。   谢兰把做好的衣服拿出来,“衣服都做好啦,你们试试,不对的地方我再改,可别穿着不合身啦!”   谢闰生拿起自己的衣服瞅了瞅,“这……颜色有点儿老吧!”   谢林在一旁白了他一眼,“是吗?那真不好意思呢!”   “你选的布料?”谢闰生摇头,“下回让阿兰陪你一起去,挑个鲜亮点儿的颜色……”   “我说老头子,你这一大把年纪了,要那么鲜亮的颜色干嘛?”孟氏不悦,“这是儿子的一片孝心,你不夸他,还说他!”   “我是在夸他啊!”谢闰生争辩。   “还真没听出来……”   谢进也拿起自己的小衣服,他对新衣服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也不讲究,对他来说,有衣服穿就可以了。拿了衣服,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怎么就三件?姐姐的和哥哥的呢?”   “我的当然在我屋里……”谢兰道,“至于哥哥的嘛……”   她目光略带深意地看了谢林一眼,“他的自然有人给他做,可用不着我费心思!”   “什么?”谢林一头雾水。   孟氏首先反应过来,“你是说……哎呀,她可真是有心!”   “谁啊?”谢进愣了愣,也想到了,“知道啦,是白英姐姐,她要给哥哥做衣服!白英姐姐真好,知道姐姐累,就帮着做衣服。”   “她才不是因为怕我累到呢!”谢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谢进的脑门,“算了,你还是个小孩子,我跟你说不着!”   “你让我帮忙干活的时候怎么不嫌我是个小孩子了?”谢进不满地道。   谢兰笑笑,正要回屋,忽然看到谢林冲她使了个眼色,走了出去。   她不用想也知道谢林是什么意思,笑着跟了出去,果见谢林在院子里等着她。   “你……你说的是真的?”谢林嗫嚅道。   “哟,我哥还会害羞呢!”谢兰咯咯直笑,“那还有假?她还来跟我问过你穿衣的尺寸呢!要不是给你做衣服,问你的尺寸干嘛?”   “……”谢林不知该说些什么,扭头走了。   心里升起一种暖融融的感觉,眼前冬日的肃杀似乎在他眼前褪去,换作春日的明媚艳丽。   白英正想做午饭,才发现柴已经没了。厨房的柴平日里都是郭天海到树林里砍来的,但这会儿郭天海不在家。白英知道树林在哪里,就自己拿了根麻绳,想到树林里去拾些枯柴先用着。   树林里非常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白英看到地上有不少枯枝,就弯腰捡起。做一顿饭用不了多少木柴,捡了一会儿,觉得够用了,就用带来的麻绳捆起。   正想走,她忽然觉得身后有些异样。下意识地回过头去,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她身后不远处,一只巨大的狼正慢慢向她靠近。那狼的眼神凶恶,似乎要一口将她吞下肚去。   白英吓坏了,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待在原地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树!”白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也来不及辨别是谁的声音,转身跑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麻利地爬了上去。   她爬到树的枝叉处,坐在树干上,这才敢向下看去。只见一个人也跟着爬了上来,不一会儿就到了她的身边。   “谢林?”白英脱口道。   “还好我及时赶到……”谢林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白英一脸的委屈,“怎么会有狼啊?这里不是很安全吗?”   “谁知道啊?这么多年都没有见到过,大概是饿了,从山上跑下来的吧!”谢林向树下望去,只见那头巨狼在树下兜着圈子转来转去,完全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这狼可真够大的!”   平时他见到过的狼,也就比狗稍大上一些,可这头狼的体型足以跟野猪相媲美,大得有点儿不像话。而且据他所知,狼大都在夜里出来觅食,这头狼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居然在大白天跑出来了。   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它饿坏了,这样一来,它在没有等到猎物之前,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的。   “咦,我会上树?”白英忽然叫了一声,她可没这本事啊……而且记忆中红杏也不会爬树的。   刚刚一时情急,完全没有想太多,竟然一下子就爬了上来。这会儿才感到奇怪:她刚刚是怎么上来的?   谢林问道:“你怎么自己来打柴了?干爹呢?”   “他……忙着呢!”白英随口道,她总不好意思说她的父亲跑去炫耀新衣服去了吧!   “真险,好在我正好也来砍柴,要不然……”谢林有些后怕,要是白英独自一个人,就凭她刚刚吓傻了的样子,只怕这会儿已经进了狼肚子了。   “什么叫‘好在’啊?”白英摇摇头,“你来了,是多一个人遇到危险,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   她看着谢林手中拿着把斧头,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不是猎人吗?你去把它杀了!”   “猎人打猎靠的是弓箭和陷阱,你见过哪个猎人跟猎物肉搏的?”谢林撇撇嘴,“再说,这么大一头狼,我哪里是它的对手啊?”   “那你扔斧头砸死它!”白英又提出了建议。   “……”谢林无语,“你觉得我一斧头就能砸死它的可能性有多大?”   白英看了看那头巨狼,以它的体型,只怕砸上十斧头也不会倒地。若谢林那样做,只会平白损失了把斧头,这样他们连一件武器都没有了。   “那怎么办?”白英发愁地望着谢林。   狼这种东西,她以前在动物园见过,那时觉得还挺可爱,没想到野生的狼是这么凶猛可怕。她没有野外生存的知识,完全想不到应对的方法。   狼在树下不停地抬头望着他们,口中还流着口水,让白英直起鸡皮疙瘩。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儿了,白英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不好,我爹……他回家若是见不到我,猜到我来打柴了,一定会过来找我的!”白英叫道,“若是他来了,一定会撞到这头狼,到时候若是反应不过来,岂不是……”   谢林脸上变色,“干爹可不会爬树啊!”   白英瞪大了眼睛,“那……该怎么办?他肯定跑不过狼啊!”   看看天色,白英可以肯定,郭天海这会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如果他撞到了这头狼……   “我下去杀了它!”谢林盯着树下的狼,“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正好落在它的身上的话……你觉得它会不会被压死?”   白英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谢林的提议,“如果落地的地点准确,它至少会被压伤。下落的物体速度会越来越快,以我们的高度来看……该死,公式忘记了……”   早知道以前要好好学习物理的……   “那我就跳下去,如果能够压伤它,就用斧头再砍几下,把它砍死!”谢林说道,低头认真地观察着巨狼的行走路线。   “可是……”白英连连摇头,“太危险了,这么高跳下去,如果你没有正好压到巨狼的身上,那样你自己就会摔伤,再也没有办法逃脱……”   谢林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但是目前的状况,他也想不到另的法子。   ? ☆、红玫瑰 ?  “别担心,我一定会做到的!”谢林安慰白英,但心里实在没有一点儿把握,说话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不要!”白英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谢林的手,眼中闪出泪光,“太危险,可能会……会死人的!”   她不敢相像,若是谢林从这里摔下去,却没有落到巨狼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情景。让她看着谢林被巨狼一口一口地吃掉?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法接受。   “别怕……”谢林轻拍白英的后背。   “不行……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死了怎么办?你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白英拼命摇头,“不行,要去我去!我家只有我和我爹,原本我爹就是你来照顾的,如果我不在了……就麻烦你帮我照顾我爹!”   “那哪儿行?”谢林情绪有些激动,“让我看着你去送死,我宁可自己死了!”   白英一呆:“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很重要!”谢林脱口而出。   说完这句话,他和白英同时呆住。   “你……”白英不知在这生死关头探讨这种感情问题好不好,只觉得心中很乱,又很温暖,“我对你……”   谢林看了看树下的巨狼,自己的命随时都可能失去,有些话如果不说,等他跳下去,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我喜欢你,虽然不知道你的心意,但我想告诉你我的想法。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家人,这样我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你的……家人,”白英心跳的厉害,她没有想到,谢林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对她表白,“我……我怎么照顾你的家人啊?我……我又不是你的……”   想要名正言顺地照顾谢林的家人,必须……是他的妻子才可以吧?不过“妻子”这两个字,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如果我们都能活着,我……我……”谢林说话结巴了起来,“我想娶你,你愿意吗?”   白英低下头,脸上火辣辣的,树下是凶猛的巨狼,他们的处境很危险,可谢林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向她求婚!   答应?还是不答应?   她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凑到谢林面前,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谢林忽然觉得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树下的巨狼在他的眼里变得微不足道,就像是一条小狗一样完全不能让他惧怕。   “等我!”谢林轻声道,手握斧头,纵身跃下树去。   白英有些不敢看,她真的很怕看到那可怕的景象。   树下传来巨狼的吼叫声,白英担心谢林,还是低头看去。只见谢林正骑在那头巨狼的背上,手中的握着的斧头插在巨狼的头顶,巨狼的头上鲜血淋漓,隐约还能看到白色的脑浆。   但即使如此,巨狼并没有立刻丧命,它用力挣扎着,想把背上的谢林甩下来。谢林只能拼命地抱着巨狼的脖子,让自己不掉下去。   虽然巨狼已经垂死,但力量尚存,暴怒之下力量只会更大,只要谢林掉下来,它就有能力扑上去,如果这样,谢林只怕性命不保。   白英看得心惊胆战,只能祈祷巨狼快些毙命,可是那巨狼居然一点儿也没有要倒下的意思,一个劲儿地跳跃挣扎。   “抱紧,千万别松手!”白英喊道。   现在只有等待巨狼力气耗尽身亡,但愿谢林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   “嗖”!   一枝利箭从远处飞来,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巨狼的咽喉,巨狼翻腾了几下,终于倒在了地上,再不动弹。   白英在高处,立刻就看到了那射箭的人,惊喜地道:“爹!”   郭天海手持弓箭,慢慢向谢林走来。谢林已经从巨狼的背上跳了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好在没有受伤。   白英要从树上下来,这才想到自己根本就不会爬树。刚刚情急,不知怎么就上来了,可这会儿危险不在,她倒不知要如何下来了。   “抱着树干,一点一点儿地下来,我在下面接着。”谢林抬头看着白英,伸开双臂,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接住她的样子。   白英点头,她现在对谢林充满了信任。那么大一头巨狼他都能杀掉,虽然是有郭天海的帮忙,但还是……好帅!   她双手抓住树干,让自己身体悬空,然后一松手,下一秒,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谢林轻轻把白英放下,这才问道:“干爹,你怎么知道我们遇到了危险?还带了弓箭来!”   “今天大年三十,中午吃饭的时间早就过了,英儿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会招呼不打就不回来?”郭天海摆出一副神探的模样,“所以我想,八成是遇到了危险!再一看绑木柴的麻绳不见了,就知道她来树林了。虽然不知她遇到了什么危险,还是拿上武器比较保险嘛!”   他走到巨狼身边,踢了踢已经死去的巨狼,“这畜生怎么跑这儿来了?可惜狼肉不怎么好吃……不过狼皮倒还不错,剥下来缝件袍子都够了。”   他拿起斧子,动手剥起狼皮来。白英看到这血腥的场面有些害怕,就走到一边儿去了。   郭天海剥了狼皮,和谢林一起砍了些柴,三人这才带着木柴和狼皮回家了。   谢林和白英一路上都在傻笑,或者偷偷地看对方。这出奇一致的举动让郭天海莫名其妙,不就打了只狼吗?至于乐成这样?   这个时辰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儿,白英还是下厨做了些饭菜,跟郭天海一起吃饭。   “英儿,乐啥呢?”郭天海看到女儿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有些奇怪。   “没……没啥,过年嘛,心里高兴!”   谢家。   “你这小子,让你砍个柴怎么现在才回来?”孟氏不满地道,“饭都凉了,阿兰,你再给做点儿,大过年的不兴吃剩饭!”   谢林笑眯眯地进了屋,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孟氏责备自己的话。   “这孩子,怎么一脸的傻气!”孟氏摇着头,回屋去了。   谢进过年这几天不上学,不过还是很认真在屋里看书。看到哥哥一进屋就傻乐,不由得大为惊奇,“哥,你怎么啦?”   “没事儿,过年嘛,高兴!”? ☆、旭日藤 ?  大年三十的晚上,照例是要吃年夜饭的。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这一习俗都不会改变。   相比古代来说,现代的年味儿反而是淡了不少,人们并不怎么把过年当回事儿。过年对现代人而言,无非就是回家吃顿团圆饭,抱着电视看春晚。   白英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每年过年的时候会特别高兴,简直开心得要飞起来了。虽然那时拿到的压岁钱只能在自己的手里放一会儿,就被父母收走了。但喜悦毕竟是存在的,就算手里没有钱。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过年带给她的喜悦就慢慢减少,到了后来,过年对她来说跟平常的日子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回到古代,白英恍然有一种小时候的感觉。只觉得这里人人都是开心的,新年的气息非常浓厚,让人不由得跟着也开心起来。   前些日子已经把年货备齐了,厨房里堆了不少食物。白英把食材一一取出,盘算着做些什么菜。   家里只有她和父亲两个人,吃不了太多东西,但毕竟是过年,也不能太简单了。   饺子是一定要有的,白英切了羊肉和猪肉,分别掺上些大葱、韭菜,打算弄成两种馅料。郭天海进厨房要帮忙,她就让他去剁馅儿。这活儿比较简单,把所有的东西剁碎就可以了。   她把各种食材洗干净、切好,准备下锅。这个时代的菜品不像现代那样丰富,只有时鲜的蔬菜。但这些蔬菜全都是天然绿色无污染的,比起现代用各种药物喷出来的要新鲜、健康。   白英准备好了食材,郭天海也把馅儿剁好了,白英把面倒进盆里,和好,切成块,一个个地擀成圆圆的饺子皮。   “爹,你去歇着吧。”白英看也没什么能让他帮忙的了,便道,“待会儿下锅的时候我再叫你帮着烧火!”   “我来帮你包饺子!”郭天海看着白英熟练地捏出一个个漂亮的饺子,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看起来不难嘛!”   白英笑道:“好吧,我教你!”   她拿起一个饺子皮,“这样把馅儿放进去,捏好口就成啦!”   郭天海笨拙地包了一个饺子,倒也不甚难看,他的自信心立刻就膨胀了起来,“看,我也会包饺子,你来擀皮儿,我来包!”   “好!”白英点头。   虽然觉得郭天海包得不怎么样,但她也不说破,只要他开心就好,饺子难看些也是一样的吃。   郭天海越包越有劲儿,到了后来,包出的饺子倒也有模有样。两个人吃不了太多饺子,包了几十个,就不再包了。   白英让郭天海烧火,把早已准备好的食材下锅翻炒。炒了六个菜,这才烧水煮饺子。   “爹,咱们先吃饭吧,饺子一会儿就好!”白英已经把菜端上了桌,招呼还在烧火的郭天海。   “别忙着吃,要先放爆竹!”郭天海从屋里拿出一串爆竹,“放完才能吃饭的!”   白英点头,在现代也有过年放炮的习俗。不过随着环境污染的日益严重,很多城市已经不允许燃放鞭炮了。   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郭天海在鞭炮声中走进厨房。很快,声音就停下来了,那串鞭炮并不长,一会儿就放完了。   “可以吃饭啦!”郭天海坐到饭桌前。   他心中欢喜,把酒拿出来,多喝了些酒。等白英把煮好的饺子端上来时,他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英……英儿……再倒酒!”郭天海含糊不清地说道。   “爹,别喝酒啦,吃点儿饺子吧!”白英知道他喝多了,伸手想拿走他的酒葫芦。   郭天海却一把护住酒葫芦,“难得高兴,喝点儿……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嘛,哈哈……”   白英不想扫他的兴,想想反正是在自己家中,他喝多些也不碍事,只要别喝太多,伤到身体就是了。便没再上前夺他酒葫芦,由着他继续喝。   “这个年……过得真高兴!”郭天海一边喝酒一边含糊地感叹,“有闺女孝敬我……嘿嘿……就是……”   他忽然伤感起来,“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哎,姑娘大了,总是……别人家的……谢林……臭小子……”   “爹,您放心,”白英轻声道,“我就算是嫁人,也一定会带着您的,不会把您一个人丢下不管。”   她可以肯定,以谢林的性子,加上谢林与郭天海的关系,她若把郭天海接去养老,谢林绝对不会反对的,反而有可能比她还积极。   她喜欢谢林,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他的善良。这个人虽然表面上不表现出来,但内心却一直关心着身边的人,给身边的人带来温暖。   郭天海的声音越来越低,白英知道他喝醉了,便把他扶上床,收拾了桌子。   古代过年有守岁的传统,这一点是白英从红杏的记忆中得知的。不过这传统在现代已经很少有人遵从,白英就从未守过岁,总是早早就上床躺着。玩会儿手机,困了就睡着了。   看郭天海睡了,白英一个人更是无聊,便想早点儿上床休息。走出厨房,忽然看到院墙上有个黑影,似乎还在冲她招手。   “白英妹子!”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白英忍不住“哧”地一声笑了,“谢林哥,你干嘛呢?”   “守岁啊……干爹呢?睡了?”谢林坐在墙上小声道,生怕惊动了别人。      谢家和郭家也就隔着一道矮矮的院墙,还没谢林高,他很轻易地就爬了上来。   “嗯,他喝醉了!”   谢林从墙上跳下来,“那……我陪你守岁吧!”   “你……干嘛不走正门啊?”白英奇道,“翻墙多麻烦?”   “哎呀,怕让我爹娘他们知道嘛……”谢林笑道,“总有些不好意思……”   白英轻轻一笑,“是吗?”   “当然!”谢林一本正经地道。   原本他有意无意地回避着白英,是怕影响她的闺誉。但今天既然已经说开了,他也决心要娶她,便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说起话来就轻松多了。   白英进屋搬了两只凳子,两人就坐在院子里聊天儿。   谢家。   谢兰悄悄地从屋里伸出头去,一会儿就连忙缩回头,小声对着屋里人道:“哥哥下去啦!”   “他没发现你在看他吧?”孟氏有些担心地道。   “放心,我小心着呢!”谢兰关上门,嘻嘻笑道,“哥哥去姐姐家啦,怕是今晚就陪姐姐守岁啦……阿进,你要假装没有发现他出去过,知道吗?”   谢进眨眨眼睛,“为什么啊?哥哥明明就出去了!”   “小孩子别乱问,照做就好了!”   “那……我可以再吃块糕吗?”   “吃去!”   ……   谢林和白英在院子里漫无边际地瞎聊,虽然外面有些冷,两人却似乎都没有察觉到。直到周围响起阵阵爆竹声,谢林才站起身来。   “子时了,要放爆竹,我得回去啦!”他刚要走,忽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干爹睡着了,你家的爆竹由谁来放?”   白英道:“爆竹放与不放,也没什么关系吧?”   “那可不一样!”谢林连连摇头,“放爆竹是为了新的一年能够平安吉祥,事事顺心,意义可大着呢,怎么能不放呢?这样,我来帮你放了爆竹再走吧!”   白英点头,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既然谢林信这个,倒不好拒绝他的好意。便回屋拿来爆竹和点燃的蜡烛,交给谢林。   谢林将爆竹放在地上,在爆竹前蹲下,用手中烛火引燃了引线,迅速退后几步。片刻间,便听得一阵爆竹声响彻夜空,和四面八放的爆竹声相应和着。   白英连忙捂住了耳朵,生怕被这巨响震坏了耳膜。不一会儿,爆竹燃尽。谢林冲白英笑道:“我走啦!”   说着,双手攀住院墙,借力跃起,消失在院墙后面。   ? ☆、桔梗花 ?  大年初一。   因为昨晚守岁,白英起得不是很早,等她出了房间,一眼就看到郭天海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   “爹,我来吧!”白英进了厨房,看郭天海正努力地试图和面,不禁莞尔,“等会儿,我洗漱下就来。”   郭天海有些失落,“明明昨天看你和面挺简单的,怎么会这么难?一会儿稀一会儿干的,这面团是成心和我作对吗?”   白英洗漱过,进厨房做饭。大年初一要吃饺子,昨晚剁的馅儿还没有用完,只要和面擀了饺子皮儿,包好就能吃了。   按照习俗,年初一首先要去长辈家拜年,但郭天海的长辈都已经不在世了,自是没有这个必要。白英对郭天海的家庭情况不甚了解,这些日子和他相处也没有见过什么亲戚来往。   早饭后,忽然听到敲门声,白英忙去开门,看到谢家五口人全都来了,谢林手里还提着几包东西。   按规矩要来拜访郭天海这种算不上亲戚的人是要在年初三之后的,不过谢闰生也没有什么亲戚了,加上郭天海是谢林的干爹,大年初一就来郭天海这里拜年了。   白英忙将他们让进屋,拿出各色糕点来招待他们。谢林向郭天海拱手笑道:“祝干爹新春大吉,福寿绵长!”   郭天海笑着拿出一旁的垫子放在地上,谢林便跪在垫子上,给郭天海磕了个头。   谢兰、谢进也依次向郭天海磕头行礼,郭天海乐呵呵地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发给他们。   白英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给父亲拜年呢!在现代,没有很正式的拜年仪式,也很少有晚辈磕头行礼的,但在古代,这些礼仪是必须有的。   她便跟着跪在地上,向郭天海磕头拜年。郭天海也给了她一个红包,当作压岁钱,之后白英又向谢闰生夫妇同样磕头拜年。   所谓红包,就是用红纸包着的一枚特制铜钱,上面刻着吉利的话,像是“恭喜发财”、“新年如意”之类的。这种铜钱不能用来买东西,只是讨个吉利罢了。   谢闰生夫妇坐下跟郭天海闲聊了起来,谢兰则是拉着白英闲话家常。没有人作伴的谢进也不闲着,大口大口地吃着糕点。白英买来的糕点都颇为精致可口,谢进平常是吃不到的。   谢林想跟白英说说话,看她跑来跑去地忙着招待客人,也就作罢了。反正……来日方长嘛,他以后多的是机会。   按规矩,是要留谢林一家人吃饭的。白英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下厨去做饭,谢林忙跟了过来,说是要帮忙做饭。   谢兰本来想要帮忙,一看哥哥去了,就很自觉地坐了回去,这点儿眼力劲儿她还是有的。   谢进就不一样的,看白英和谢林进了厨房,也叫嚷着要跟去帮忙,其实就是想让白英弄点儿好吃的给他。谢兰瞪了他一眼,指了指院子里来回溜达的小雪:“乖,阿进,找小雪玩儿去!”   谢进一向听姐姐的话,只好悻悻地走出去,找小雪玩儿了。小雪胆小,跟谢进又不熟,吓得满院子乱跑,谢进就兴冲冲地玩起了“追狍子”的游戏。   白英看谢林溜进厨房,不由得笑道:“你会做饭吗?就这样跟进来啦?”   “谁说我不会的?”谢林卷起衣袖,“我做饭好吃着呢!”   “真的?”白英表示怀疑,她在谢家住过,可没见谢林下过厨。   “当然,看我给你露几手!”谢林一脸傲然之色,“阿兰的厨艺还是我教的呢!以前她小的时候,都是我做饭。”   他动作麻利地拿起一只土豆,用菜刀几下便将皮削掉。然后洗干净,放在案板上,不一会儿就切成了一堆土豆丝。   白英有些惊讶地看向那堆土豆丝,粗细均匀,长短合适,手艺果然不错!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白英赞道。   “那是,我本事大着呢!”谢林挺起胸膛,一副志满意得的样子。   白英笑道:“夸你胖你就喘了……好啦,既然你会做饭,那就留下来帮忙吧,我正好少个帮手。”   “不对,不对,”谢林一边摇头,一边摆着手,“是你帮忙……既然你觉得我的厨艺好,那么主厨当然是我啦!”   “……”白英无语,就他们两个人而已,这家伙居然还在争主厨的位子。   不过她对谢林的手艺还是服气的,就在他身边打起了下手,听他的吩咐做一些琐碎的事情。谢林刀工好,白英把菜洗干净就让他来切,不多时所有的食材就准备好了。   “你炒还是我炒?”白英问,虽然谢林会切菜,但炒菜……   “当然是主厨炒!”谢林掂起勺子,“你帮着烧火就好啦!”   “……”白英继续无语,她的地位已经变成烧火的了吗?   谢林炒菜的手法很熟练,几下翻炒,整个厨房便香气四溢。白英一边烧火,一边看着谢林认真炒菜的样子,心里甜丝丝的。   会烧饭的男人总是让人觉得有魅力——至少白英是这样觉得的。在她生活的时代,男人要是会烧饭,会让无数吃货少女为之着迷。   不过在古代就不是这个情况了,白英有红杏的记忆,知道古代的男子基本上是不下厨的,除非身边没有女人给他做饭。大多数古代人都有“女人就应该下厨”这种思想,认为女人做饭是天经地义的。   白英很不满意这种思想,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不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这种思想只能代表古代女人的地位低,不受尊重。   而且在有些规矩严的人家,女人做了饭菜,连上桌吃饭都不许,只能在后厨随便吃点儿。红杏在这样的人家做事的时候经常看到这种情况,都是男人在吃饭,女人在做饭。   白英在谢家倒没有不被允许上桌吃饭,但不知道谢林是不是也有“女人就应该下厨”的思想,至少从她看到的,谢家的饭菜都是由谢兰做的,谢林明明会做却从未见他做过……   他……会不会像古代其他人一样也看不起女人,觉得女人的地位很低?   心中略有些惆怅,只是这个疑问总是不好问出口的。   “好啦!”谢林盛出一盘菜来,“白英妹子,来尝尝好不好吃?”   白英起身看谢林正把一双筷子递给她,便接了过来。夹起一筷子放入口中,菜是普通的青椒炒肉丝,入口咸淡合适,肉香十足,非常好吃。   “真好吃!”白英连连点头。   “喜欢吃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谢林开心地笑道,转身去拿水盆洗锅。   白英愣了一下,“以后……天天……”   谢林一怔,忽又笑道:“怎么啦?上回你不是答应我的吗?不许反悔哦!”   “我不是说那个……”白英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天天下厨吗?”   “那有什么?我做饭好吃,不下厨岂不浪费?”谢林一边刷锅一边道。   “可是……你不觉得做饭是女人该做的事情吗?”白英本不想问这个,但听他已经提到,索性问了出来。   “什么叫女人该做的?女人又不是用来使唤的……”谢林皱眉道,“你不要有这种思想,这是不对的!”   白英微微一笑,“知道啦!”   她没有想过成亲后偷懒不做饭,把所有的活推到谢林身上。但谢林这样说,至少证明他的心里是很尊重女性的,这一点儿让她很感动。   “那……你在家怎么不做饭啊?”白英忍不住问道。   ? ☆、含羞草 ?  “平时忙着种田,阿兰学会做饭后,基本上就交给她了,”谢林说道,“而且……娘说女孩子嫁人厨艺很重要,让阿兰多做饭,厨艺才会好!”   白英汗颜,若不是有红杏的记忆,她连做饭都不会呢!在现代,她有母亲宠着惯着,根本就不让她下厨。后来离开母亲去花店工作,吃饭基本靠饭店,有时候没时间,干脆就吃泡面。   按照古代的标准来看,她估计就是那种嫁不出去的了。   一边做饭一边闲聊,不知不觉,饭就做好了。白英和谢林一起把饭菜端上桌,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午饭过后各自回家,白英觉得这个年过得格外热闹,比之自己在现代,年的味道要浓厚得多。   大年初二是要到岳父岳母家拜年的,郭天海的岳父岳母早已不在人世,便无需再去,这一天倒是无事可做。   孟氏的父亲还在人世,由孟氏的哥哥赡养,住在不远处的孟家庄。谢闰生便带了全家去孟家庄给孟老爷子拜年,一大早就出发了。   虽然路不远,但谢闰生腿脚不好,这段路对他来说还是困难的,他们还是借了村里的马车去的。过年时马车夫忙着拜年,也不出生意,马车大都是闲着的。   谢家所有人在孟老爷子面前都是晚辈,一一上前跪拜行礼,让头发已经苍白的孟老爷子乐得嘴都合不拢。   孟氏的哥哥孟德发把孟氏拉到一旁,悄悄地道:“妹子,我听说你家来了一个姑娘?”   “这你都听说了?”孟氏有些惊讶,“中间隔着好几个村呢,怎么消息竟传得如此之快?”   孟德发露出忧愁之色,“妹子你是想让阿林娶了那姑娘是吗?”   孟氏凡事都不瞒着兄长,何况他已经知道了,便点头道:“是啊,那姑娘我看不错,温柔大方,举止也算得体。你也知道,我家这条件,找媳妇儿也不容易……”   孟德发叹了口气,“虽然是个这理儿,不过……我怎么听说,那丫头曾经是地主家的……咳咳……有人说她差点儿当了地主家的姨太太!”   孟氏面露怒色,“谁这么缺德造这种谣?白姑娘可不是那样的人!她就是个可怜的小丫头,被地主婆快打死的时候阿林救了她,才不像你说的那样龌龊!”   “这样啊……”孟德发却是忧色不减,“听说那小姑娘长得好看得很,妹子,不是哥说你,咱们这样的家庭,还是不要娶太好看的媳妇儿……守不住啊!”   孟氏还是摇头,“白姑娘不是那种人……”   可是心里总是有些隐隐的担忧,白英在地主家没有接触过什么人,见过最有本事的也就是那个地主老爷了。不过那地主老爷已经是个老头儿了,对白英没有什么吸引力。   但是如果出现一个年轻帅气又有钱的公子,她真不能保证白英会不会动心。她原本就隐约觉得,白英和谢林之间唯一连接着的纽带就是谢林对她的救命之恩,可时间一长,难免白英就看淡了。   跟哥哥说话回来,孟氏就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家的路上一句话都不说。直到马车停在家门口,忽然一眼看到白英正从院子里走出来。   “伯父伯母好!”白英笑着打了声招呼。   孟氏脸色有些不太好,只是点了点头。   “白英妹子这是要去哪儿啊?”谢林问了句。   “去刘家庄,反正今天也没事儿,大叔要出去拜年,我帮着照顾一下花儿。”白英道。   谢林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没什么活儿,我一个人就能做完了!”白英说着,向谢闰生夫妇欠身行礼,就要离开。   孟氏越想越不舒服,为什么白英不让谢林跟着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平日里她是不会这样想的,可听了哥哥的话,总是忍不住就往这方面想了。   “听说白姑娘帮人种花,不知道种的是什么花呢?”孟氏忽然道。   “现在是白梅花,这些天是可以种些春花了,不过要等大叔回来弄些花种来才好。”白英答道。   “那……”孟氏忽然道,“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种的花?我还没见过人家种花呢!”   白英有些奇怪,孟氏今天这是怎么了,会忽然想看她种花?不过刘家庄离这里不远,带孟氏去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便点头答应了。   不久便到了刘家庄,白英手里有刘诚事先给她的钥匙,开了门,那一盆盆的白梅花还摆地院子里,盖着厚厚的毛毡。她进屋搬了把椅子让孟氏坐下,这才动手拉开毛毡。   然后她打了些水,倒进引水的竹筒里,将花儿浇了一遍。到棚子里检查一下有没有花出现问题的,工作便做得差不多了。   “我晚上来把毛毡盖回去就可以了……其实过几天,连毛毡也不用盖了,天要暖起来了。”白英看孟氏一直盯着自己看,便随口向她说明一下。   孟氏点头,“那咱们走吧!”   白英便扶她起来,锁上门离开。心下有些奇怪,虽然孟氏说是来看白梅花的,但她注意到,孟氏的眼睛可没有在白梅花上停留过,一直在盯着她看,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走到村口时,忽然听到一个人惊喜地叫道:“白姑娘?”   白英皱了皱眉,怎么在哪儿都能遇到这个家伙啊?   刘平笑眯眯走到白英跟前,看到和白英在一起的孟氏,很有礼貌地欠身道:“这位是伯母吧?晚辈这厢有礼了!”   孟氏皱紧了眉头,看刘平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位公子哥儿,而且他穿的是长衫,身份也不同于她这样的白丁。怎么白英竟然认得这样的人?难道她总是来刘家庄,是来会这位公子的?   越想心中越是怀疑,脸色便有些难看了。   刘平察觉到孟氏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伯母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白英这才注意到孟氏脸色的异常,忙伸手去扶她,“伯母,您怎么啦?您身体不好,会不会太累着了?我扶您回家吧!”   “伯母?”刘平一愣,“她不是你母亲啊?”   隐约想起,谢大婶似乎跟他说起过,白英是没有父母的,听说后来认了一个爹,还是个丧妻的鳏夫。   “你是谁?”孟氏没好气地问道,“你跟白姑娘很熟吗?”   “嗯,我跟白姑娘……”   刘平话还没说完,白英就打断了他,“伯母,我跟他不熟的,就是见过几次面,知道名字而已。”   到这个时候,白英哪能猜不出孟氏的心思?她知道孟氏一直想让她嫁给谢林,这些日子也拿她当儿媳一般看待。眼下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陌生男子,孟氏当然会心中不快。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还……”刘平想说一些他与白英有关联的事件,却怎么也想不出,似乎……他跟白英真的不熟呢!   “我还借过你灯笼!”刘平终于想起一件。   ? ☆、紫滕花 ?  “呃……”白英很无语,借过她灯笼这么小的事情有什么值得提起的吗?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吧!   “我已经让大叔还给你了!”白英淡然道,“如果公子没有其它事,我先告辞了!”   “姑娘……”刘平急了,“我……我好不容易见到姑娘,能不能……能不能请姑娘一起用晚饭呢?”   白英皱眉,她担心孟氏误会些什么,直接了当地拒绝道:“抱歉,我要回家了,告辞!”   说着,扶着孟氏便走,不给刘平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孟氏面色有些不悦,但也没有说什么,跟着白英离开了。   “白姑娘,刚刚那个……”走出刘家庄,孟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个啊……是刘家庄的人,我经常到刘家庄,遇到过几次罢了,连熟人都算不上呢!”白英解释道。   她猜得到孟氏的心思,这事儿可得跟她解释清楚了,不能因为刘平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引起误会。   孟氏“哦”了一声,微微点头,心中却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刚刚见到的那个人明显家境富裕,而且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有纠缠之意。虽然从白英刚刚的表现来看,应该不至于跟他有什么,但……如果此人一直纠缠下去,可就说不定了。   虽然之前跟白英相处过一段时间,觉得白英的品性是不错的。但面临诱惑时,孟氏真的很难确定,白英是否还会心志坚定。   白英看孟氏的脸色,就知道她心中并未完全释怀刚刚的事情。此事她也只能说到这里,愈是强加解释,反而会显得她心虚。也是她运气不好,那个刘平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她与孟氏的面前,还说了那些不清不楚的话,害得她这样为难。   大年初三是拜亲访友的日子,要去远一点儿的亲戚和朋友家拜年。一大早,郭天海脸色就有些不好,似乎有什么心事。   “爹,你怎么了?”白英跟郭天海相处了这些时日,也了解他的性子,看他这样的脸色,就知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郭天海闷声道:“收拾收拾,等会儿跟爹出去拜年!”   “好啊!”白英点头,“去谁家?”   她倒没听郭天海说起过还有什么亲戚往来,也没有听谢林提起过,一直以为郭天海没什么亲戚的。   “去……”郭天海脸色很是不好,“你……大伯家!”   “大伯?”   白英想问些什么,只是看郭天海脸色实在太差,便没有开口。既然她叫那人大伯,应该就是郭天海的兄长了。按理说,拜年是件高兴的事情,但郭天海这样的态度,让白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收拾了一下,白英便跟郭天海一起出发了。她提了些事先买好的点心当作拜礼,跟在郭天海身后。   郭天海是步行前去,白英便更加奇怪。按理说若是去的地方远一些是要坐车的,步行前去说明郭天海的这位亲戚离此不远。但……如果是住在不远处的亲戚,为何她从未见过这人与郭天海有来往?   难道是……   白英想出了一个解释:郭天海与这位郭大伯的关系一定不好!若不是因为有拜年习俗,根本就不会去!   心中只是希望,这二人关系不好归不好,可千万……不要撕起来啊!这大过年的……   二人走了不久,到了一所宅子前,那宅子比郭天海家可大了不少。郭天海上前敲了门,不久,便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开了门,看到来人,孩子躬身行礼:“叔父来啦!小侄给叔父拜年了!快快有请!”   郭天海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对那孩子点点头,跟着孩子进门,来到院中,便有人迎了出来。   白英看那人年纪跟郭天海差不多,一副书生气质,青衣长衫,颇有大家风范。白英猜想,这人便是这宅子的主人,郭天海的哥哥,她的大伯了。只是郭大伯虽然迎了出来,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郭天海一眼,便把目光移到了白英身上。   白英上前见礼:“大伯好,侄女给大伯拜年了!”   “侄女儿?”郭大伯有些奇怪,“我什么时候多了个侄女儿?”   白英微微一笑,“爹爹好心收留了小辈,还未曾向大伯禀明,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郭大伯脸色稍稍缓和,“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比我这弟弟可强多了!”   说着,还瞪了郭天海一眼。   郭天海不甘示弱地回瞪了回去,两人就这样一直互相瞪着。   白英汗颜,果然,这二人的关系……真的非常不好啊!   “哎哟,叔叔来啦,快点儿进屋吧!”屋里走出一个妇人,冲郭天海招呼道。   妇人是郭天海的这个兄长——郭天江的妻子秦氏,此时露出一脸尴尬之色,她对这兄弟俩的紧张关系也是颇为头疼,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上前打个圆场。   郭天海翻了个白眼,向正厅走去。白英跟在后面,走到那妇人跟前时,郭天海出言提示道:“英儿,见过伯母!”   “伯母好!侄女儿给伯母拜年!”   秦氏笑道,“乖孩子,快进屋吧!”   进了正厅,白英跪在垫子上给郭天江和秦氏磕了头,领了红包。刚刚那孩子也进来给郭天海磕头,白英这才知道这孩子是郭天江的儿子,名叫郭博才。   秦氏把白英拉到一旁,亲切地问道:“姑娘叫啥名啊?多大了?”   “小女名叫白英,现在跟爹爹的姓氏,姓郭,今年十九啦!”白英答道。   看秦氏对她这个侄女儿的存在完全不觉得奇怪,白英猜想她是早就知道她的事情了。也难怪,谢家庄就这么大一点儿地方,这么点儿事儿全村的人基本上都知道,秦氏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看郭天江刚刚的反应,应该还是不知道的,为什么秦氏知道却不告诉他呢?   白英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郭天江和郭天海的关系实在太差,差到秦氏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郭天海的事情!   “瞧我这侄女儿,长得真标致,跟朵花儿似的!”秦氏笑道。   这种尴尬的场面秦氏每年都要经历一回,今年好歹还有个白英在,她便拉着白英多聊几句,让局面不那么尴尬。   白英猜得到秦氏的心思,便知趣地跟她聊了起来。一边说话,一边偷眼看郭天海与郭天江二人的反应,只见二人就像两只斗鸡一样瞪着彼此,一句话也不说。   她悄悄拉了拉秦氏的衣袖,示意她跟自己出去,想问问这尴尬的场面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这个问题要是问郭天海和郭天江二人中的任何一个,恐怕他们都是不会明说的。秦氏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她便想向秦氏打听打听,只是这个问题毕竟不能当着郭家兄弟俩的面儿问出,所以想跟秦氏单独聊。   秦氏会意,笑道:“大侄女儿难得来一趟,我带你到院子里转转!”   说着,便亲热地挽着白英的手,二人一起走到院子里。   “郭伯母,这……我爹跟大伯是怎么回事啊?”走到郭家兄弟看不到的地方,白英便问道。   “哎,这个啊……”秦氏叹了口气,“很久以前就这样了……”   ? ☆、山樱花 ?  郭天海与郭天江二人的不和由来已久,从小的时候就老爱掐架。郭天江没有郭天海生得壮实,总是被郭天海欺负。   后来郭天江和郭天海都被父亲送进了学堂,郭天江是个读书的材料,记性好,脑子也聪明。但郭天海却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书很快就读不下去了,整天逃学上山打猎。   郭天江很看不起郭天海这种“不务正业”的做法,觉得自己作为哥哥有义务阻止弟弟这样荒唐下去,经常教育郭天海。郭天海脾气不好,被郭天江说得不耐烦了就会动手,常常把郭天江打得哭着找娘。其后果自然是郭母再打郭天海一顿作为惩罚,可越是这样,郭天海就越想欺负郭天江。   从小到大都是这种情况,二人的性格是水火不容,完全没有办法相处。虽然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但一见面,除了掐架就是像刚刚那样干瞪眼。   白英听了秦氏的解释,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二人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就是单纯的性格不和。但这一点反倒难办了,人的性格很难改变,她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让这二人和平相处。   当她回到正厅时,郭天海与郭天江已经由互相瞪眼上升到了吵架。   “你个酒鬼!居然敢说我误人子弟!”郭天江怒道。   “哼,我喝酒又不碍别人什么事儿,倒是你,整天招摇撞骗,丢死人了!”郭天海讥讽道。   “混蛋混蛋!你哪只眼看到我招摇撞骗了?要不是我,村里的孩子们连书都没的读!”   “呵呵,笑死人了,十里八村的哪个村没有教书先生啊?你以为就你行?听说大王庄的去年还考了个秀才呢,你看看你教的那些个学生,有一个有出息的吗?”   “你少胡说……我那些学生才多大,怎么可能去考秀才?”   “少蒙我,古代还有九岁状元呢!”   “滚!”   白英头疼地看着那两个争吵的人,完全插不上话。   倒是秦氏看快到午饭时间了,笑着说道:“该做饭了,叔叔想吃些什么?”   郭天海瞄了一眼郭天江,道:“吃什么无所谓,我要放好多辣,能多辣就多辣!”   “不许放辣!我不能吃辣,会伤到嗓子没法讲课的!”郭天江立刻反对。   “放辣,使劲儿放!”   “不许放!”   白英没办法,只能跟着秦氏去了厨房,远离这个火药味十足的战场。   “白姑娘是客人,怎么能劳烦你来做饭,还是去歇着吧!”秦氏看白英一副要来帮忙的架式,连忙道。   “没事儿,我在家经常做饭的,两个人一起做也快些。一个人又做饭又烧火的很辛苦的!”   秦氏又推辞了几下,见实在推辞不过,只能由着白英跟自己一起做饭。   “这两个人一个愿意吃辣,一人不吃辣,真麻烦!每年都要把一半的菜里放辣,一半不放,这样的话他们每个人就只能吃其中一半的菜了!”秦氏叹息。   “这个容易!”白英道,“把辣椒放在油里做成辣椒油,我爹吃的时候放点儿就是辣的了。”   秦氏愣了一下,恍然道:“对啊,这法子简单得很!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她家里平时从不吃辣,只有过年的时候考虑到客人要来才会买一点辣椒,每年都分开做辣与不辣的食物,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方法。   白英在现代吃饭可没有人管她爱不爱吃辣,饭店的饭菜做得都一样,想吃辣饭店备有辣椒油,自己放就是了。当然口味是不如直接在锅里用辣椒炒出来的好吃,不过倒也是调和众人口味的一个简单方法。   她在厨房里帮着洗菜、切菜,手法相当熟练。秦氏看着她道:“白姑娘手艺倒是不错!”   白英笑道:“也就是做得多了……伯母,您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不用这么客气的!”   “嗯,你爹叫你英儿,那我也这样叫你吧!”秦氏一边洗菜一边道,“英儿你说你今年十九了,可曾许配人家?”   “这个……”白英有些脸红,猛然被一个不熟悉的人问这样的问题,当然是会有些害羞的,“还……还没订下来……”   “这么说……”秦氏察言观色,便知她心中所想,“是有心上人了?”   “嗯……”白英点点头。   “可是……你家相邻的谢林?”秦氏又问。   白英没想到秦氏居然打听得这么清楚,也难怪,村子这么小,就那么百十来户人家,家家有点儿什么事儿全村都知道。可不像她所生活的时代,连对门的叫什么都不知道。   “嗯……”她只好点头,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秦氏微微皱眉,“我听说这孩子好喝酒,还有点儿无赖,而且家里……实在是不怎么样,英儿,你爹知道吗?”   “他……我还没跟他说,”白英摇头,“不过……他应该会同意的吧……”   秦氏却摇头道:“你糊涂,我这叔叔也是个糊涂人!女人一辈子就嫁一次人,英儿你长得这样好看,可以找个家境相对好一点儿的人家啊!伯母是过来人,我跟你说啊,女人嫁什么人可大不一样,嫁得好一辈子享福,嫁不好……那可是一辈子吃苦受累!”   白英不知道村里人对谢林的看法这么不好,他爱喝酒倒是真的,不过也不是非常过分,而且他也不喝什么好酒,都是买村里小卖店一文钱满满一酒葫芦的酒,花不了几个钱的。   至于秦氏说他无赖……白英猜想,可能是谢林对钱看得太重了吧!他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在用钱方面当然是斤斤计较,或许因此会让人觉得他有些无赖。但他若不这样做,一家人靠什么生活呢?   在白英的眼里,谢林是一个很好的人,善良又勤劳,有胆量,脑子还好使。最重要的,是他对她很好,这不就够了吗?   至于谢林的家境不好……这一点儿白英从未考虑过。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一点儿,作为一个独立的现代女性,她觉得一个人的幸福生活是要靠自己用双手打拼的,不劳而获的幸福有什么意思?   况且以她一个穿越者的身份,要是不能凭自己的本事在古代混下去,她岂不是白白穿越一回了?   ? ☆、君子兰 ?  吃饭时郭天海和郭天江免不了又是一番争执,这顿饭吃得鸡飞狗跳。秦氏不住地在一旁劝着,总算勉强吃完了饭。   正月初四时刘诚拜年回来,白英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儿了,就在一起商量种花的事情。天已经暖起来了,可以种春天的花,刘诚留有花种,还有一些花苗,这时正好用上。   春天最早开的是迎春花,不过这种花的观赏价值不高,买的人也少,刘诚便没有种。要说好卖的,要数牡丹、芍药、海棠、君子兰之类的花朵大而漂亮的花。   白英和刘诚便挑着那些漂亮的花来种,春天是花开的季节,他们倒不用为花的品种而发愁,反而要在各个品种的花里面挑选,看哪些花既好种又漂亮,能卖上价钱。   对于白英来说,所有的花都很好种,只要给她花种或花苗,加上适当的设备,她就能种出最漂亮的花来。   刘诚虽然也会种花,但自认为技术上完全比不上白英,一切都听白英的吩咐,按她说的方法来照料花。两个人忙了一整天,也只弄好了几十盆花。   接下来的几天,白英都和刘诚在他的家中种花,院子里的花盆渐渐多了起来,只是花还没有开放。   正月初八,天气暖和得很,郭天海便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这几天白英一大早就走了,中午回来做个饭,很快就又走了,直到天黑才回来,他一个人在家里实在是无聊。   心中有些心疼这个女儿,真怕她累着。劝了几句,白英却完全不当回事儿,还是想要跟着刘诚种花。   郭天海对刘诚这个人倒还是挺相信的,觉得他为人实诚,肯定不会让白英累着,便由着白英去了。心里想着女儿也大了,以后嫁了人只怕就没这么自由了,趁着现在没有嫁人,让她自由自在地跑上几天也是好的。   白英跟着他这个爹也没享过什么福,倒是天天伺候他这个老头子。郭天海有些过意不去,虽然心里早就打算好了,将来要把自己这房子和田地都留给她,但总觉得还是亏欠她什么。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郭天海家平时没有什么客人,也就谢林常来。他从来不锁门,谢林来都是直接推门就进来了,忽然听到敲门声,郭天海便有些奇怪。   他起身开了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妇人。   “刘家嫂子,你这是……走娘家?”郭天海招呼了一声。   来人便是嫁到刘家庄的谢大婶,郭天海是认得她的,不过也不熟,没说过话。见她忽然来拜访,完全想不到是什么目的。   “郭兄弟,好事儿啊,嫂子有好事儿跟你说!”谢大婶笑眯眯地道。   “好事儿?”郭天海一头雾水,“我家能有什么好事?我又没儿子去考状元……”   “哎哟,我都说了是好事……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哦……”郭天海把谢大婶让进屋,虽然关系不熟,但好歹同是谢家村的人,这点儿待客之道还是应该有的。   郭天海去厨房泡了茶端上来,这茶叶还是白英来了后才买的。白英让他多喝些茶,少喝点儿酒,这样对身体好。   谢大婶喝了口茶,这才笑道:“郭兄弟,大好事儿啊!我们庄有个大户人家,家里有钱得很!唯一的儿子又考上了秀才,今年开春就进京赶考,要是中个进士回来,那可就变成官老爷了!”   郭天海还是听得糊涂,“那又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大婶大笑道:“怎么没关系,就是这位秀才公子,前些日子无意间遇到了你家闺女,居然一眼就相中了!这不,托我来问问,想跟你家提亲呢!”   郭天海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谢大婶来,竟然是来说媒的!   他微微皱眉,自己家的闺女长得美他当然是知道的,不过在他的心里,早就觉得白英跟谢林是迟早的事儿,根本就没有把她嫁给别人的想法。   “不用了,嫂子帮我谢过那位秀才公子的美意吧!我们家穷,高攀不起!”郭天海淡然道。   谢大婶这次是收了刘平不少钱来帮忙说媒的,要是事成,刘平出手那么大方,断少不了她的好处。所以这次来说媒,她是抱着必成的决心来的。哪成想郭天海一口就给回绝了,心下便有些不悦。   “哎哟,我可听说,你家闺女还没有跟人订亲呢吧!”谢大婶继续道,“既然没有订亲,有这么好的亲事上门,没有拒绝的道理啊?咱们谢家庄你可以到处找,绝对找不到秀才公子那样家境好,又有身份的人来!”   郭天海不为所动,“那就谢谢秀才公子抬举了,不过我家小门小户,还是算了吧!”   “难不成传言是真的?”谢大婶眼珠一转,“村里有人说你要把闺女嫁给谢林那小子,是真的?”   这个传言连秦氏那种不爱打听小道消息的人都知道了,她这个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人又怎会不知?   “这个……跟嫂子没什么关系吧?”   谢大婶一拍手,“当然跟我有关系!按说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好歹也沾着点儿亲,你家闺女不就跟我家闺女一样吗?我哪能看着咱闺女往火坑里跳啊?”   郭天海脸色微变,不悦地道:“嫁给谢林怎么就是往火坑里跳了?”   “你想想啊,谢林家有什么?房子就那么几间,你家闺女成了亲还不得跟他一家人挤着住?这也就罢了,他家连田地都没有,每年种了粮还要向地主家交租子,能有什么钱?”谢大婶摇着头,“还有,他那个爹是个残废,娘身子不好,都要人伺候!”   说着,她叹了口气,“要是咱家闺女嫁过去,天天伺候公婆不说,还得整天干活养家,别说吃不上什么好的,估计一年到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可惜了咱闺女长那么好看……”   她说话的口气,仿佛真的是在说自家闺女一样,声情并貌,俨然一个母亲在为自己女儿做打算的口气。   见郭天海不说话,谢大婶觉得他还是听进了自己的话了,接着道:“还有啊,谢林不是还有弟弟妹妹吗?弟弟读书要钱,妹妹嫁人要嫁妆,这些不都得咱闺女给他们挣?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还不得给累死?我跟你说,要是她愿意嫁给秀才公子,人家有的是钱,嫁妆完全不用你出,还会给你一大笔彩礼……”   抬眼看郭天海又皱起了眉头,谢大婶连忙道:“当然,你这个当爹的是不在意这些的,重要的是,闺女过得好啊!有几个丫环婆子伺候着,连穿衣、洗脸这种事儿都不用她动手,家里活更是一点儿都不让她做。每天想吃什么吃什么,衣服更是天天不穿重样的!你要是真疼你闺女,就得为她着想!”   郭天海还是摇头,“不行,谢林跟白英虽然没有订过亲,但是……两家人也算得上是默许了,这事儿不能成!”   谢大婶脸色一变,“我知道谢林是你的干儿子,可白英现在可是你的亲女儿!你是不是心里只有儿子,没这个闺女?为了让你儿子娶上媳妇儿,一点儿都不在乎闺女过得好不好?”   郭天海沉默了,谢大婶说的似乎……还是有道理的。他当然是心疼白英的,希望她过上好日子。若她嫁得好,以后的日子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得不能再好了。   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要不……等英儿回来,我问问她吧!”郭天海道。   谢大婶道:“瞧你说的,婚姻之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闺女自己做主的?再说,闺女还小,不懂什么事儿,她想的哪能有咱们这些过来人想得周全啊?嫂子我厚着脸皮就充当这个媒人了,只要大兄弟同意,这亲事儿就算成了!”   ? ☆、紫玫瑰 ?  郭天海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这不行,你也知道,白英不是我的亲闺女,这事儿我若强替她作主,只怕她心中不快,还是跟她商量一下再说吧!”   谢大婶道:“大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闺女就是闺女,既然她叫了你一声爹,就得听你的!这三从四德她总是知道的吧?”   郭天海依旧摇头,“嫂子,你是不知道,我这闺女可有主意呢!不管怎么样,我先问问她的意思,再给嫂子回话吧!”   谢大婶见他态度坚决,也知道自己今天无法让他定下这门亲事。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想想就算是白英回来,只要她不是缺心眼儿,一定不会放着刘平这样的有钱公子不嫁,选择谢林那个穷小子。   先前她听说白英跟谢林的事情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见到了白英本人,见这姑娘长得如此标致动人,便觉得这亲事只怕是白英无奈之下的将就。想来她一个被地主家发卖的丫头,无亲无故,当时能依靠的只有谢林一家,所以才会默许了这门亲事。   可是毕竟白英和谢林没有正式地定下这门亲,眼下有刘平这样的有钱公子看上白英,白英当然会选择刘平,而放弃谢林。虽然这样一来谢林定不会满,但刘平有的是钱,到时候让他给谢林一些钱,这事儿也就平了。   这样想着,谢大婶乐呵呵地出了郭家门,回家给刘平递话去了。   晚上白英回来带了些做好的菜,今天实在太累,不想做饭,所以她就顺路从饭馆里买了些菜来,这样就可以直接吃了。   “爹,吃饭吧!”白英摆好了碗筷,却见郭天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啦?爹?”   郭天海想了想,还是说出了白天的事情。   “英儿啊,今天白天的时候刘家嫂子来给你提亲,提的是刘家庄的刘平,听说家里很有钱,人又有学问,是个秀才郎……”   白英已经明白了郭天海的意思,“这事儿啊……爹,我跟谢林哥的事情您也知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直接拒绝就好了。”   郭天海犹豫地道:“我是知道的,不过……总是怕委屈了你。你跟谢林……怎么说呢,虽然他是我的干儿子,我是想向着他的,但……但你的幸福才最重要。你要是不想嫁他,我去跟他说去!”   白英笑道:“爹,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关心我,怕我将来受苦。不过您放心,谢林哥挺好的,我不委屈!”   “可是……”   郭天海不知道怎么说,他总觉得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让白英可以一步登天,飞上枝头。若她心中有这个意思,他也想成全,就算是会对不起谢林,他也想让白英过得好些。   “爹,吃饭啦!”白英夹起一筷子菜放到郭天海碗中。   “英儿,爹觉得……”   白英也知道郭天海是为了她好,看来这事儿若不说清楚郭天海心中始终放不下了。   “爹,我知道您全都是为了我好,既然说到这件事儿了,那么说句不害臊的话吧,我其实……”她脸色微红,低头道,“我跟谢林哥已经……私下订了终身,就……就等着他家来提亲了!”   本来她本来不打算说,等谢林来提亲也就水到渠成了。但没想到刘平居然会让人来提亲,只能把这事儿挑明了。   “私……私定终身?”郭天海皱眉道,“你这丫头,也太……太不矜持了!小姑娘家的,这样做实在是太出格了!谢林这臭小子也真是的,太胡来了!”   白英当然知道古代的规矩,女人要讲三从四德,婚姻大事必须父母说了算,就算是男女二人相互喜欢,也得听家里作主,自己私定是绝对不可以的。也正是因为这些,她与谢林私订终身的事情谁也没有跟家里提起。   可她毕竟是来自现代,纵使知道这些,心里也不承认的。现代男女和婚姻完全是自由的,受到法律的保护,白英觉得婚姻这种事情,本来就要由自己作主才对。   但她知道郭天海是真的关心她,也不想跟他因为这件事情发生分歧,便柔声道:“爹,我知道,这样做是我太出格啦!不过谢林哥的品性您也是知道的,跟他在一起他一定会对我好的。只是我没考虑那么多……是我错啦,您别气!”   郭天海听她这样说,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算了,不过你们私定的也不算数,随时可以反悔的……”   “爹!”白英猜到郭天海又想说刘平的事,“虽然女儿这事儿做得有些出格,但女子讲究的是从一而终,若我随意反悔,岂不成了水性杨花的女子了?爹,您看您女儿是那样的人吗?”   想了想,她又将那日在树林中遇到巨狼袭击的事情说了出来。郭天海当日虽然赶到,却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形。听白英这样一说,才知道谢林当时做出了多么艰难的选择。不仅是为了白英,也为了他这个干爹,谢林几乎赌上了性命!   “爹,您觉得我上哪儿找一个像谢林哥这样敢为我命都不要的人啊?刘公子他能做到吗?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女子有好运可以遇到?遇到我却不珍惜,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吧!”   郭天海很认真地看了白英两眼,终于笑道:“好啦,爹知道了,明天就去回了刘家嫂子!吃饭吃饭!”   白英这才笑了,和郭天海一起吃饭。   次日快晌午的时候,谢大婶又来郭家问结果。她昨天跟刘平转达了郭天海的意思,刘平似乎有些不安,催她早些把此事定下来,又送了她一锭银子,谢大婶办起事来更是起劲儿。   刚一进门,郭天海就很直接了当地把他的意思表明了:“刘家嫂子,麻烦转告刘公子,说我家闺女福薄,配不得贵人,这亲事还是算了吧!”   谢大婶大惊,原想经过这一晚上父女俩的商量,肯定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按理说,郭家父女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啊!可看郭天海的意思,似乎完全下定了决心!   ? ☆、木棉花 ?  谢大婶当然不甘心这样就放弃,这门亲事若是成了,她的好处是少不了的。来之前她在刘平面前夸下了海口,说她这一出马,事情铁定能成!若是这样回去,她可不甘心!   “大兄弟,昨天还说得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谢大婶道,“这门亲事你们家可是赚大了!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咱闺女的幸福想不是吗?”   “闺女是我的,我当然会为她的幸福着想!”郭天海道,“所以我已经决定了,要把她嫁给谢林,这事儿不用再商量了!谢谢嫂子的好意,我实在无福消受了!”   “可是……可是……”   谢大婶还想说什么,郭天海已经站起身来,“嫂子,快晌午了,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这已经是在逐客了!   劝不动郭天海,谢大婶只好告辞离开了。   一路上她很是奇怪,明明昨天看郭天海的样子,是有跟刘平结亲的意思的。怎么一天下来,态度完全转变?她不觉得白英会拒绝这门亲事,八成……是谢林在背后捣鬼!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谢林得知消息,跑去求郭天海。他是郭天海的干儿子,郭天海定是因为他的恳求才会改变主意的!   回到刘家庄,谢大婶硬着头皮去见了刘平。刘平原本满心欢喜地等着,听到谢大婶的话,顿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怎么会这样?你昨天不是说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吗?”   “一定是谢林那臭小子在搞鬼,让郭天海不要同意!”谢大婶恨恨地道,“要是能让这小子松口,郭天海肯定会同意的!”   “那怎么样让他松口啊?”刘平急道。   谢大婶想了想,“这个……谢林家里穷,要是白姑娘不嫁他,他可能根本就没钱娶媳妇儿嘛!如果公子想说服他,只能用……用钱!”   刘平眼前一亮,“真的?用钱就能解决?”   对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他家别的没有,钱还是有的。   “应该能,人穷志短嘛!只要给他多点儿银子,让他能够娶上一房媳妇儿,不是我说,人一穷,对媳妇儿的要求其实也低,能生孩子就行了!”谢大婶撇撇嘴,“虽然人人都想娶好看的媳妇儿,但……也得有那个命啊!”   她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像公子这样的人,才配娶白姑娘那样标致的娘子,谢林那个穷鬼,哼!他也就配娶村里那个嫁不出去的肥妞儿!”   刘平没什么主意,就让谢大婶全权负责,需要多少钱直接来找他要,只要能娶到白英,花多少钱他都不在乎。   得到刘平的准许,谢大婶也不耽搁,当天下午就又来了谢家庄。   这回她没去找郭天海,直接来到谢林家,敲了敲门,不一会儿,谢兰就出来开了门。   “谢林在吗?”谢大婶问。   “是刘家大婶儿啊,找我哥有事儿吗?”谢兰一脸的疑惑,她知道这位谢大婶很爱搬弄是非,自己家跟她可没半点关系,怎么会忽然来找谢林?   “有点儿事……他在吗?”   “不在!”谢兰摇头,“我哥去镇上了,说是要找份活儿干。”   这些天,谢林跟父母商议了一下,想到镇子上的铁匠铺子里当学徒,挣些钱。谢闰生开始是不同意的,马上开春了,地里有不少农活要干。谢家就谢林这一个劳力,这些活儿都是由他来干已经够辛苦了。再加上铁匠铺的活儿,谢闰生很怕儿子会累坏。   但谢林非常坚持,他想多赚些钱,将来白英嫁过来日子也好过些。而且他觉得自己年轻,累一点儿没关系。在他的坚持下,谢闰生也只好同意了。   所以这几天谢林一大早就去镇上了,天黑才回来。谢大婶儿这会儿来找他,肯定是找不到人的。   谢大婶却并不离开,“那我找谢兄弟说说话!”   都是一个村的,谢兰虽然不喜欢谢大婶,但也不好阻拦,便让她进屋了。   “嫂子,坐!”孟氏把谢大婶让进屋,让谢兰去倒杯水给她喝。   谢大婶鄙夷地皱起了眉头,在刘平家,她喝的是上等的茶叶,可在谢林家,就只有白开水了。这两家的情况完全不可相提并论,任哪家姑娘也不会舍弃了刘平而选择谢林吧!   “嫂子,有啥事儿吗?”谢闰生问道。   “是这样,我昨天帮我们村的秀才公子向郭兄弟家提亲的,明明说好的,可今天他忽然就改变主意了,”谢大婶简单地说明了情况,“肯定是你家谢林动了什么手脚吧?或者干脆就是你们让郭兄弟不要把闺女嫁给秀才公子,对不对?”   谢闰生听得有些糊涂,“什么?”   孟氏原本就对刘平有些芥蒂,听得他竟然直接上门提亲了,更是不快。不过听到郭天海拒绝了,总算稍稍放心。   “我们昨天根本就没见到郭大哥,你可别乱说话!”孟氏没好气地道,“你提亲不成,那是缘份不到,可不能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来!”   谢大婶听她语气不善,知她心中不快。她今天来是来办事的,若是直接说些不好听的得罪了谢闰生夫妇,事情可就有些不好办了。   “我可没有责怪的意思,妹子别误会!”谢大婶连忙道,“我这人比较直,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秀才公子的意思是,让我问问你们要多少钱?”   谢闰生愣住:“什么意思?”   他从头到尾都一头雾水,听谢大婶的意思,好像是什么人向郭家提亲,别的他就不清楚了。   孟氏却是气得脸色发白,“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贪那点儿钱了?谁稀罕?”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妹子你别恼!”谢大婶连忙道,“是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谢林跟白英这两个人也不怎么般配,要是你家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别的姑娘给谢林,彩礼什么的秀才公子出,保你家谢林不花一分钱就能娶上媳妇儿,怎么样?”   谢闰生人老实,不怎么会说话,但这个时候也听明白了,谢大婶这意思是他儿子配不上白英?   他脾气好,不想跟谢大婶吵架,但孟氏就忍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我儿子怎么就跟白英不配了?我们家娶媳妇儿怎么还要外人出彩礼了?”她越说越气,“嫂子你还是快回家吧,我们家可招待不起你这样的贵客!”   谢大婶碰了一鼻子灰,也是气恼,“我就是觉得谢林跟白英不配!你看你们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想着娶个美人儿回家!”   本想跟谢闰生夫妇好好商量,看这情形也商量不下去了。谢大婶放下茶杯,扭头走了。   谢兰等谢大婶走了,这才进了谢闰生的屋里。她好奇心重,刚刚一直躲在门外偷听,情况她已经了解了。   “娘,别生气,白姐姐跟哥哥关系好着呢!过年她还给哥哥做衣服穿呢!”谢兰看爹娘气得不轻,劝道,“过几天咱们也找个媒人去提亲,郭伯伯一准儿同意!”   “我看难!”孟氏气呼呼地道,“白英那丫头长得好看,说不定……说不定早就跟那秀才有点儿什么了,要不人家怎么会上门提亲呢?”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谢兰急了,“你这话要让白姐姐听见,她该有多伤心啊!”   孟氏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失言。她虽然见过刘平跟白英说话,但二人的关系明显很生疏,根本不能凭此断定二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 ☆、牵牛花 ?  从内心里,孟氏还是希望白英当她家的儿媳妇的。通过前一段时间与白英的相处,她很喜欢这个姑娘。只是忽然遇到刘平提亲的事情,有些无法忍受。   “我去找郭大哥问问!”孟氏说着就要站起。   谢闰生忙拦住她,“别冲动,这事儿可不能乱来!人家姑娘怎么选择是她的自由,咱们家这种情况,人家姑娘若是不愿意,咱们也不好强人所难。你就老实在家呆着,白姑娘若是咱家的人,任他刘平找天王老子来说媒也没用。若不是咱家的人,还是让她走了的好!”   孟氏想想也是,如果白英心中没有谢林,就这样让她走了也好。娶一个跟自家不一心的儿媳妇,还不如不娶!   “我相信白姐姐!”谢兰道,“她若是有心攀高枝儿,早就答应了,刘家婶子也不会来找咱们啊!”   孟氏想了想,点头道:“也对,郭大哥的脾气咱们知道,他是不会强迫白姑娘做什么事的,这婚姻大事,还是得由她自己作主。这样吧,等你哥回来,咱们商量商量,看看什么时候去提亲,把这亲事先订下来。”   谢兰拍手道:“好啊好啊!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叫白姐姐嫂子了!”   谢大婶回到刘家庄时非常生气,没想到谢闰生两口子看起来那么好说话的人,居然这么难商量!这下事儿可办砸了,她要怎么跟刘平交待啊!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了去刘平家,满脸羞愧把情况跟刘平说了一下,然后拿出刘平给她的银子:“公子,是婶子无能,这事儿没能给公子办成,银子还给公子!”   刘平一脸的失落,摇头道:“不用了,你拿着吧。”   这点儿银子他才不在乎,只是想到无法得到美人儿,心中很是难过。   谢大婶大喜,忙收起银子,“公子就是大方,这么好的人,郭家那丫头简直是瞎了眼,才会舍了公子去嫁谢林那个穷鬼!”   “不许你说她!”刘平瞪了她一眼。   “哎哟,是婶子失言啦!公子,其实……还有一个人我还没找过!”谢大婶忽然眼前一亮,“谢林那小子今天我没见到,娶妻这事儿是他的事情,要不咱们找他说说?”   刘平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对啊!这样,我跟婶子一起去!”   二人商量好了,就一起赶往镇子上。刘家有自己的马车,出行非常方便,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谢林当学徒的铁匠铺子。   “公子要些什么?”店掌柜不在,谢林看有客人来,忙招呼道。   刘平的目光落在谢林的衣服上,心中顿时酸溜溜的。这布料他是见过的,那日与白英在布店偶遇,白英买的就是这块布料。谢林的衣服……八成是白英做的吧?   “公子?”谢林看刘平光盯着自己的衣服看,有些奇怪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没有什么问题啊!   “你叫谢林?”刘平问道。   “是……公子认得我?”谢林奇道。   扭头看到跟在刘平身后的谢大婶,谢林招呼道:“原来是刘家婶子,有什么事儿吗?”   谢大婶上前一步道:“阿林啊,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我们村的秀才公子看上了白英姑娘,想娶她进门儿,可是你们一家总是在背后搞鬼,让郭天海不要把闺女许给秀才公子,是什么道理?”   谢林听她说起白英,不由得心中恼火。他与白英当日已经私定下了终身,这事儿虽然没有跟别人说,但与白英的亲事两边的父母都是默许的,婚事是迟早的事儿。   他最近努力赚钱,就是想让白英过得更好。家里的房子已经很破旧了,而且只有三间房。他思量着白英若是嫁过来,房子根本就不够住,难不成还让白英跟谢兰挤一个房间?   所以他想多赚着钱,再盖间房子当他们的新房。若再有多余的钱,也能给白英买些衣服首饰。   谢大婶忽然跑到郭天海家提亲,被拒绝了还上门埋怨他的不是,让他如何不生气?   “过些日子我就会向白英妹子提亲,她自然不会答应你们的求亲!”谢林冷哼了一声,“你们若不是买东西,还是请回吧!”   “我说阿林啊,你也就是仗着对白姑娘有点儿恩情,以此来要胁她嫁给你对不对?”谢大婶不屑地道,“我知道你们这些穷人娶个媳妇儿不容易!人家姑娘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你倒真好意思让她嫁给你!嫁了你吃什么?穿什么?哼,这么漂亮的姑娘,搁你家不到一年估计就能给折腾成一个黄脸婆了!”   “用你管!”谢林大怒,“你们若是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哎哟,你还想打人吗?”谢大婶挺直了腰板,“你个无赖!也不想想,人家白姑娘跟了你过的是什么日子?粗茶淡饭,起早贪黑!可是跟了秀才公子,那就有一群丫头婆子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日子能比吗?你这个自私鬼,只顾着自己想娶媳妇儿,完全不管人家姑娘的幸福!”   谢林一呆,虽然谢大婶说的不好听,他还是觉得其中的一些话是有道理的。白英若是嫁了他,跟嫁给这位有钱人家的公子是不完全不一样的。他能给白英的,确实只是粗茶淡饭,家中父母身子都不好,少不得还要让白英帮忙照顾。   让白英舍去富贵生活跟他一起受苦,这就是他对白英的爱吗?   他打心里是希望白英过上好日子的,就算他受再多的苦也无所谓。如果白英嫁了个有钱人,她就不用再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谢大婶看谢林不再说话,知道自己的话终于起到作用了,得意地道:“看吧,你小子要是为她好,就别再缠着她了,让她嫁个有钱人,以后日子就再不用发愁了!至于你嘛……我们家秀才公子仁慈,会给你一大笔钱,足够你娶个村姑当媳妇儿的!”   “滚!”谢林冷冷地道。   “公子,咱们走吧!”谢大婶拉着刘平离开了,路上刘平看到旁边有家首饰店,进去买了个大金镯子,说是要送给白英。   “白姑娘一定会高兴的!”谢大婶眼馋地看着那只金镯子。   晚上白英回到家中,郭天海告诉她他已经推掉了刘平的提亲。白英笑道:“还是爹好!我给你做饭去!”   “不过……”郭天海有些发愁,“我看她好像又去了谢林家……”   白英微微皱眉,担心谢大婶在谢林的家人面前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虽然不至于起到什么作用,但可能会让他们觉得她是个行事不检点的人。   吃了晚饭,她来到谢林家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这件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如果因为误会造成她跟谢林家人之间的隔阂可就不好了,毕竟她是决定嫁给谢林的。虽然她可以肯定谢林是会相信她的,但谢闰生夫妇可未必不会受人挑拨。   谢进出来开了门,一看到白英,就开心地叫道:“白姐姐来啦!”   “是呀,阿进好乖,学堂开学了吧?有没有好好读书啊?”白英摸摸谢进的头,“又长高了,都快赶上姐姐了!”   “阿进当然有好好读书啦!”谢进很自豪地拍拍胸脯,“先生今天又夸我了呢!”   “阿进好棒!”白英笑道,“我要跟伯父伯母说些话,都还没睡吧?”   “没呢,都在屋里呢!”   白英进了院子,刚要去谢闰生夫妇的屋前敲门,忽然看到谢林从屋里出来。   “谢林哥!”白英脸上露出了笑容。   谢林脸色有些不自在,冲白英摆了摆手,“白英妹子,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白英笑道:“好,等我先跟伯父伯母说会儿话再去找你吧!”   “还是我先跟你说吧!”谢林道,“你过来一下!”   白英有些奇怪,但还是走了过去,跟谢林一起进了屋。   ? ☆、麦杆菊 ?  谢兰悄悄地从屋里走出来,拉着谢进躲在窗下偷听。偷听这种事情她早就轻车熟路了,一点儿声音也不发出。在她的教导下,谢进也是一把偷听的好手,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分别趴在窗户的左右侧,摆出一副最专业的偷听姿势。   “怎么啦?什么事儿这么急啊?”白英笑道,“说吧!”      谢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努力了好几次,也没能说出他准备好要说的话来。   白英看他这副模样,已经猜出了他想要说什么。谢大婶既然找了谢闰生夫妇,再去找谢林便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她几乎可以猜到谢大婶会说什么话,肯定也是因为她的这些话,谢林才会是这副表情。   “白……白英妹子,其实……”谢林终于说道,“那天在林子里我们的话……你不用太当真。我……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我……我还是会祝福你的。”   “真的吗?”白英笑道。   谢林有些失落,还是点头,“嗯……是的……”   “太好啦!”白英拍手道,“我确实有一个很好的选择,而且是最好的选择……你真的会支持我?”   在门外偷听的谢兰脸色变了,若不是在偷听,她差点就要叫出来了。难道白英……真的要背叛谢林,选择那个什么秀才公子了?   “我……我支持你……”谢林的声音低得他自己都听不到了。   “那我就放心啦!”白英看到谢林的这副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忽然走上前一步,伸开双臂,抱住谢林。   “你……就是我最好、最好的选择啦!”   她轻声笑语。   谢林呆了一会儿,也伸手抱住了她。   沉默了一会儿,谢林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那个……那个秀才公子……”   “去他的秀才公子!”白英紧紧拥抱着谢林,“我跟他又不熟!”   “可是……他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白英觉得谢林似乎在秀才公子这个话题上过不去了,她松开谢林,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如果我老了,不好看了,你会不会还喜欢我,而且只喜欢我一个?”   “当然!”谢林毫不犹豫地道,“不管你老成什么样子,在我的眼里,都没有人比你更美!”   “那就是了!”白英笑道,“那个秀才公子之所以向我提亲,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是因为他觉得我长得好看。可是我总有老的一天,那时候他一定就不喜欢我了,又去找更年轻漂亮的姑娘了,我是不是就不要活了?”   谢林微微一笑,“你想得还真远!”   “那是!要不怎么会选择你?”   谢兰蹑手蹑脚地走开了,回头看到谢进还在偷听,便瞪了他一眼。谢进只好跟着离开,一起进了谢闰生夫妇的房间。   谢兰一字不落的把刚刚偷听到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孟氏听了,笑道:“果然,咱们没有看错她。我就说嘛,白姑娘不是这样见异思迁的人。”   “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哦!”谢兰笑道。   白英和谢林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开,天已经很晚了,谢林把她送到家门口。   “要不……你跟伯父伯母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就……过来提亲吧……”白英红着脸道,“要不然……再有什么人来提亲……也是麻烦不是吗?”   “我本来想着多赚些钱再来提亲,”谢林道,“这样吧,我们先把亲事定了,过一些日子,等我存些钱再成亲,好不好?”   “我听你的!”   谢林看着白英进了院子,转身回了自己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福之意。   “白姐姐不是来找爹娘的吗?怎么跟你说了会儿话就走了?”谢兰故意问道。   “有你这么个爱听墙根儿的,还用得着她亲口说吗?”谢林白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谢进,“还有你!”   孟氏从屋里出来,用责备的口气对谢兰和谢进道:“你们两个,不许再听墙根儿了,知道吗?”   谢兰扮了个鬼脸:“我是为谁听的啊?要不是我听墙根儿,你哪儿知道得这么快?明明听我说的时候那么开心……”   “臭丫头!”   “我好困,去睡觉啦……”   孟氏看谢兰走了,招呼谢林进屋。   “所以说白姑娘的意思,是让咱们家尽快提亲?”孟氏喜道。   “不……不是她的意思啦……”谢林脸上一红,“人家一个姑娘怎么好意思说这些……是我的意思!”   如果说提亲是白英的意思,岂不是显得她太不矜持了?这事儿总得男方说出来才好吧……   孟氏也不管这些,“他爹,你什么意思?”   “你们想咋办都成!”谢闰生道,“我没啥意见,早点定下来也好,人家姑娘这么好看,说不定还有多少人惦记着呢!要是定下来,也就不会有人再对她动心思了,也省得麻烦。”   “对!”孟氏点头,“只是……委屈她了,咱们家现在这样子……她过了门儿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想好了,过些日子再起一间房子,这样就够住了。”谢林道,“这些日子我辛苦些,多赚些钱。”   “只能这样了。”孟氏点头,“就是……苦了你了,哎,爹娘没本事……”   “娘,你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谢林摆摆手,“要麻烦娘找个媒人了。”   “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找你李婶儿,让她帮你提亲!”   “倒也……不用这么急吧……”谢林汗颜,虽然他希望尽快定亲,但是明天就去……这也太急了点儿……   “好事儿干嘛不抓紧?你不用管了,交给娘!”   次日,孟氏就把李婶儿请到家中,说是请她喝茶。   李婶儿虽然不是专门的媒婆儿,但在村里常帮人说媒,村里不少夫妇都是她撮合的,村里人家想到成亲,首先想到的都是她。   谢林的白英之间的事情基本上是双方愿意,若是在现代,自然不再需要媒人再从中牵线。不过古代娶妻讲究三媒六聘,这样才算正式,所以媒人是少不了的。   李婶儿当然知道孟氏找她来不是喝茶的,跟着孟氏进了屋便笑道:“大姐,是不是想让我给阿林那小子说个媒啊?”   “倒不是说媒,”孟氏端上茶,“这亲事两方面都已经说好了,想请妹子来帮着纳礼,下聘书。”   所谓纳礼,是成亲的第一步,男女双方如果已经达成一致,男方便要择吉日请媒人带着聘礼到女方家中,并将聘书送达。如果女方收下了聘礼与聘书,便是同意了。   李婶儿对村里的情况很熟悉,听孟氏说已经说好了,立刻就猜到了她指的是谁,“是郭家那闺女吗?我在村里见过她两次,长得可真好看!阿林这小子还真是好福气!”   孟氏听她夸白英,想到白英很快就是她家的儿媳妇儿了,脸上自然也是有光,便笑道:“是啊,这小子走运……”   李婶儿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其实……村里倒有好几家托我给郭家那闺女说媒的……原本这两天我想过来问问郭兄弟他家闺女有没有许配人家呢,这样一来倒也不用问了。”   孟氏知道白英容貌出众,村里小伙子看上她也没什么稀奇的。如果是之前,听李婶儿说这话她会有些介意,但经过昨天的事情后,也不放在心上了。反正白英的心在谢林身上,这一点儿就够了。   “我的意思是,尽快把这事儿定了,大妹子帮着算算哪天是好日子?”   “行,既然两家都同意了,我这媒人当然没话说!”李婶儿点头,“三天后就是个好日子,你要是急的话,就先备了聘礼,到时候我来帮你们下聘书!”   虽然她还是比较希望能促成白英和有钱人家的婚事,好拿更多的谢礼,但听孟氏的语气,再加上之前听到的传闻,便也知道白英的心意只在谢林身上,她帮别人说和是成不了的。   虽然谢林家给不了她多少钱,但她一向把说媒纳礼当作生意来做,大生意做不成,小生意她也是愿意做的。   孟氏把李婶儿送走,便开始准备聘礼了。   古代的聘礼是很有讲究的,要买好多样东西。像是三牲、四京果、四样糖、生果、香烛、镜子、算盘……等等几十样东西是无论富人穷人都一样,必须要置办的。如果男方家中有钱,会在规定的聘礼外买很多其他的东西,像是珠宝首饰之类的。   除了聘礼就是聘金,这是富人和穷人最大的区别了。有钱人家的聘金可以出到百两甚至千两,穷人家也就十几两到几十两。再穷一些,可能就只有几两了。   谢林家算是比较穷的,自然拿不出太多的聘礼。孟氏觉得心中有些愧疚,但也没有办法。   ? ☆、雪莲花 ?  虽然孟氏知道郭天海和白英都是没有意见的,但在下聘礼之前还是要征求他们的意见。直接问白英自是不好意思的,姑娘家面皮薄,当面问这种事情也太羞人了。   所以孟氏等白英出门了,这才扶着谢闰生一起到郭家找郭天海商量。   郭天海听他们说了来意,笑道:“没问题……想必前几天那个什么秀才公子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我家闺女是个实心眼儿,就是不愿意跟着那秀才公子,我这当爹的也没有办法啊!”   孟氏道:“白姑娘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将来嫁到我们家,我一定对她比对阿兰还好,绝不亏待了她!”   “这个我放心!”郭天海道。   当下便商量好了,几天后便要纳礼。   等谢林回家,孟氏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谢林顿时呆住,“这么快?”   “怎么?你不愿意?”孟氏反问。   谢林连忙摇头道:“怎么会不愿意?只要白英妹子没有意见,我是一百个愿意的……”   想到这纳了礼便是订好了亲事,谢林只觉得自己还在梦里,他就这样就跟白英……   简直是做梦都要笑出声来吧……   郭天海自然也不会落后,当天就跟白英把纳礼的事情说了。白英毕竟是姑娘,还是有些害羞,低头道:“一切……听爹爹作主……”   郭天海道:“听我做主?怎么那时秀才公子来你就不听我做主了?”   白英脸红得厉害,“讨厌……爹你瞎说啥呀?我不理你了!”   说着,快步回屋去了。   郭天海捋着胡子,看着白英的背影哈哈大笑。   自从纳礼的事情订下来,白英和谢林再见面就感觉亲切了很多,却也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两个人都挺忙,一大早就要出去工作,晚上回来也不怎么能见到面。只是有时逢集,白英和郭天海到集市上卖花时,谢林总会找借口溜出来跟她说几句话。   几日后,李婶儿带着谢林和谢闰生夫妇一起来到郭天海的家里,把聘礼送到,同时递上聘书。这种正式场合,谢兰和谢进就没有来。   乡下的规矩简单,郭天海收了聘礼和聘书,留他们一家人吃个饭也就是了。   白英早早准备好了食材,下厨把饭菜做好,两家人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商量成亲的具体细节。   按谢林的意思,是再过一段时间才办喜事儿,所以时间上并不赶着。   纳礼过后便是问名,这一步依然是要麻烦李婶儿。所谓问名,就是男方把自己的姓名、排行、生辰八字等写在红贴上送到女方家里,如果女方没意见,就会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后面,然后拿着二人的生辰八字来测算,看看是不是相配。   白英可知道红杏的生辰八字,红杏从记事就被卖掉了,哪有人跟她说过她是何年何月生的?只能大致记得自己出生的年份而已。因此也只好随便编了一个八字,写了上去。   李婶儿给很多人做过媒,和算命的先生是很熟络的,便由她拿着庚贴去请人测算。古代人们很相信生辰八字这些事情的,如果男女双方被算出八字不合,那这婚事就算是订了,也成不了。   虽然白英对这种做法很不理解,但入乡随俗,也就由他们去了。其实这八字相克的只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就算不是非常匹配,也还是可以的。   白英的八字本来就是假的,就算是拿去算,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李婶儿很快就来回话了,说白英跟谢林的八字非常合,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孟氏顿时乐得合不拢嘴,白英也没有想到自己随便编的一个八字居然跟谢林这么合。虽然心中对这种以出生年月来测算人的幸福指数之事还是不信,但这“天作之合”几个字她喜欢。   既然八字相合,接下来就没有什么阻碍了。乡下人并没有太多的讲究,倒也不一定按照所有的程序都走上一遍,再加上谢林说不想立即成亲,两家人一商量,干脆等过一段时间准备好了,直接选个日子迎亲就好。   白英和谢林都没有意见,这事儿也就搁在这里了。   一个月的时间不到,白英新种下花儿已经开了,虽然花骨朵还小,但颜色鲜艳,让刘诚赞叹不已。天气暖和起来,花儿长得也快,再过几天,这批花就可以拿出去卖了。   这天,白英照例来到刘家,看到刘诚正兴高采烈地拿着一封信。一见到白英,刘诚就招呼她:“快来,给我读一读这封信!”   白英虽然对古代的汉字认不太全,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大致也能看明白了。她接过信,看信封上的署名,笑道:“是你家女婿来的信?”   “是!是!”刘诚乐呵呵地道,“这小子好久不来一封信,你帮我瞅瞅,他写的啥?”   白英拆开信,边看边道:“岳父大人,小婿见礼!多日不见,与内人皆甚挂怀于心,然则山高路远……”   “……”刘诚听得稀里糊涂,“能给我说些我听得懂的话吗?”   白英道:“他说他跟媳妇儿都想你们!”   刘诚这才露出了笑容,“这秀才写起东西来真是难懂,就不能写些能听懂的吗?”   白英接着看信,一边看一边帮他翻译,莫名地有种在做古文翻译试题的感觉。   “他还说……他家……有梦熊之喜……什么意思?”白英一头雾水,“他梦到熊了?这事儿至于专门写信吗?”   刘诚也不懂,“是啊……你接着看!”   白英继续翻译:“他说他过几天要去赶考,要你……帮他照顾媳妇儿?”   刘诚更是不解,“他赶考就赶考呗,干嘛要我帮他照顾媳妇儿啊?我照顾自己的媳妇儿都照顾不过来了……”   他的妻子吴氏常年卧病,他一个人又要种花卖花,又要照顾病人,已经是很忙了。女儿已经这么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就算女婿出去赶考,也不至于让他去照顾女儿吧?   白英接着看,“他说,他这次赶考很有把握,一定考个举人回来……然后问你什么时候能到,让你……让你不要做生意了,跟婶婶一起搬他那住去,他还要好好孝敬你们。”   刘诚笑道:“这小子倒是孝顺……我这女婿没爹没娘,一直把我们老两口当亲爹亲娘来看。他这些年读书我们家也没少出钱,当时就想着我们没有儿子,有这么个女婿给养老也是好的。”   他又道:“这小子是读书人,迂腐得很,看不上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每次来信都劝我别做生意了……我不做生意,他哪有钱进京赶考啊,你说是不是?”   白英简直不能更同意了,“那是,他花着你的钱,居然还敢看不上做生意的!”   她也知道,在古代的商人地位其实是比较低的。重农抑商是古代统治者的一贯主张,这是为了把人们束缚到土地上,方便管理。不像是现代社会,商人简直就是大写的三个大字:有钱人!才不会有人看不起商人呢!   刘诚的信她基本上翻译完了,只是那句“梦熊”实在不解,不过也没关系,谢进应该是明白的,回家问问他就是了。   晚上回到家,白英就去谢家找谢进,问他什么是“梦熊之喜”。   “梦熊就是生男孩儿。”谢进不假思索地道,“当然啦,也不一定就会生男孩儿,只是一种愿望。也就是说,有喜了就是了。”   “什么?”白英大惊。   怪不得刘诚那女婿想让他去帮忙照顾他媳妇儿,原来是这个意思!   ? ☆、火百合 ?  这个消息要快点告诉刘诚,好让他知道这个好消息!   次日白英就把消息和刘诚说了,刘诚一听,高兴地差点儿跳了起来。   “我闺女快当妈了!”刘诚开心地搓着手。   吴氏听了这个消息,似乎精神都好了许多。   开心过后,刘诚的神色忽然有些不自然。   白英想到信中的内容,便知道刘诚在为难什么了。   他要照顾女儿的话,便要去女婿的家中住着。这样一来,这卖花的活儿可就做不了了。   “可以把姐姐接到这儿来啊!”白英建议道。   “说不通的,他这种读书人最看不上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怎么能让自己的媳妇儿到我这儿来?”刘诚摇头,“况且我照顾内人一个已经很吃力了,再有个女儿要照顾,只怕也没法再去做生意了。”   考虑了一阵子,刘诚还是一脸遗憾地对白英道:“我只能放弃卖花的生意了,对不起!这里的生意,我只能不做了。如果你愿意接手,房子什么的你都可以用,这些花儿也全当送给你了……”   白英忙道:“那可不行,这些都是大叔的,我不能要的!”   刘诚摆手道:“不用啦,我名字里有一个‘诚’字,就是觉得做人要诚信,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在先。只是你一个人卖花肯定是不行的,光是赶车你就做不来,还是要找人个帮忙才行。”   白英知道刘诚去意已决,毕竟是为了下一代,她也不会劝他留下。   “这样吧,这里的花等我卖掉后依旧和大叔五五分!”白英道。   “那怎么成?我可不要!”刘诚忙摆手,“就当是留给你的礼物吧。这次去我那女婿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我那女婿侥幸高中了,我可能……就再不会回来了。”   白英倒也经常听刘诚说起他的女婿,是个聪明踏实的孩子,文采非常好。若是此次赶考中个举人,那就能当官了。他本就看不上做生意的,若是当了官,肯定不会让刘诚再去卖花。   而且如果他真的当了官,也有足够的能力孝敬刘诚夫妇。听刘诚讲他是个孝顺孩子,刘诚将来养老自是指望他了。   白英虽然觉得这秀才女婿看不起商人的想法不对,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她却是不能干涉的。不管怎样,秀才女婿若能中举,对刘诚夫妇来说也算是老有所依。   这些日子以来和刘诚夫妇一起种花,也算是有些感情了。看他们忽然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当天刘诚便和妻子一起将要带走的东西装进袋子里,白英也在旁边帮忙。他们这一趟几乎带走了所有的东西,只留下一些笨重的家具。   开始时刘诚还想着如果女婿中不了举,再回来卖花。但吴氏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他们这一去,女婿肯定不会再让他们回来做生意。所以这一去,是不打算再回来了,除非以后有逢年过节的,回来走个亲戚。   两天后,刘诚夫妇就赶着马车走了。白英送他们离开,心中颇为失落。   刘诚走时把家中的钥匙留给了她,跟她说让她随便使用家里的东西。白英看着空空的房间,微微叹了口气。   院子里还有很多花,她一个人要怎么把这些花弄到镇子上卖掉呢?真是让她发愁。   她不会赶车,而且刘诚的马车被他带走了。她只能租一辆车,雇一个车夫来帮着赶车。   次日逢集时白英便雇车把花运到镇子上,摆在原来的地方卖。没有刘诚在身边,白英觉得身边的人看自己的神色都不一样,时常有几个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小娘子,这花……怎么卖啊?”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直勾勾地看着白英,“多少钱一盆啊?”   他说着,就伸手去拉白英的手,吓得白英连忙后退。   男子一边笑,一边走上前来,“别怕,小娘子,我只是觉得……小娘子比花儿还美呢!”   他又向白英伸出了手,却忽然尖叫一声。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迅速地把他的手扭到了背后。   “谢林哥!”白英惊喜地道。   “刘叔呢?怎么就你一个人?”谢林微微皱眉,把那个男子扔到一边去了。   白英向谢林解释了一下发生的事情,谢林听后皱眉不语。   半晌,谢林才道:“你一个姑娘家卖花不安全,先前跟着刘叔,有个男人在身边,那些地痞倒不敢毛手毛脚,但是你自己……还是不要再卖了吧!”   白英道:“不行的,这还有很多花,卖出去值不少银子呢。再说,我答应分一半给大叔的,要是都没有卖掉,拿什么分给他啊?”   “可是这样不安全!”谢林想了想,“这样吧,我先跟掌柜告个假,今天我陪你卖花。”   他转身去铁匠铺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有谢林在身边,倒不再有地痞来骚扰了。白英总算松了口气,她带来的花都是精打细算,非常漂亮,不多时也就卖完了。   回到家后,白英就开始发愁了,她总不能让谢林天天跟着自己卖花的,如果下次再去该怎么办呢?   古代一个女子做生意还真是不易,她在现代做了那么久的生意,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谢林回到家中,面色有些凝重。   白天他看到的情景实在让他心中不安,他不能忍受白英被地痞骚扰!虽然地痞并不敢真正做出些什么事儿来,但他还是不放心。   不能让白英一个人去卖花了!但是如果不让她卖花,她一定心有不甘吧?   谢林思考了很久,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娘,我明天想把铁匠铺的活儿给辞了。”谢林边吃饭边道。   “也好,”孟氏道,“现在农活多,你两头跑也是太累了。”   “我想……”谢林犹豫了一下,“帮白英妹子卖花!”   孟氏一愣,“她不是跟刘家庄的那个卖花吗?”   谢林解释了刘诚搬走的事情,又道:“她一个姑娘家我挺不放心的,想帮帮她。”   孟氏想到白英是自己家未来的儿媳妇,要是让她一个人出去,出点儿不好的传闻可就麻烦了。便道:“好,你去吧,不过卖花毕竟不是正道,你陪她随便玩儿几天就算了,庄稼人最重要的还是守着地里的收成。”   谢林应了一声,继续吃饭。   看得出母亲虽然让他去了,但对白英卖花还是不怎么支持的,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日他就到铁匠铺辞了工,铁匠铺掌柜倒是挺喜欢他的,见他走了,还有些舍不得。   “你要跟媳妇儿卖花?”掌柜道,“不过一个妇道人家总是抛头露面也不怎么好,玩玩儿就好,可不能把它当个正事儿来做。”   听谢林说要跟自己一起卖花,白英还是很感动的。有谢林在,她卖花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了。谢林会赶车,她也不用再雇车夫,只要租车就可以了。   跟谢林卖了几日花,白英忽然发现,谢林做起生意来倒是挺有天分的。   他很会说话,总是把买花人说得很开心,卖起花来很是得心应手。   谢林虽然帮白英卖花,卖出的钱却是一分不收,全都交给白英。白英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而且……而且他们的关系也已经是未婚夫妻了,想要塞一些钱给谢林,却让谢林给拒绝了。   “你收好吧,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谢林摇头道,把钱推给白英。   白英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以后一起卖花好不好?这比种田赚钱要多一些的。”   谢林呆了一下,他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帮白英卖花,也只是纯粹担心白英罢了。   ? ☆、三色堇 ?  谢林很认真地考虑着白英的建议,照他这几天帮白英卖花的行情来看,卖花还是很有市场的。他和白英很快就会成亲,如果成亲后两个人一起种花卖花,倒是很不错的一件事。   他不能要求白英成亲后就待在家里,虽然大多数女人都是要这样做的,但对他而言,只要是白英想做的,他都愿意支持,不想把她束缚在家里。   他总觉得,自己喜爱的这个姑娘不一般,不愿意和别人一样约束着她。   给地主种田,确实也挣不了几个钱,大部分的粮食都拿去交租子了,一年到头剩下的也就够他们一家几口人吃饱的,再没有多余的了。而种花的生意却是挣钱多些,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不也很好吗?   他回家后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跟谢闰生夫妇说了一下,谢闰生沉默不语,孟氏则是皱眉道:“女人家就应该在家里看孩子、伺候公婆,总在外面抛头露面怎么行?传出去像是什么话?不行,这绝对不行!”   谢闰生微微点头,也是同意孟氏的想法,补充道:“其实我早就想跟白姑娘说了,让她不要再折腾那些花了,不是正经的活儿。她要想帮趁着家里,就跟阿兰一样,绣绣花儿,缝补下衣服,这才是姑娘家该做的嘛!”   孟氏道:“没错!她现在还不是咱们家的人,我不好说她,阿林,你好好劝劝她,让她不要再捣鼓那些东西了,不是正经营生!”   谢林道:“倒也不是这么个说法,白英妹子喜欢种花,我不想拘着她。再说,种花怎么不是正经营生了?我跟她一起卖了几天花,觉得比咱们这样只知道下地种田的强多了!挣得也多!她一个人是做不来的,我想帮帮她。”   孟氏不满地道:“怎么这媳妇儿还没过门呢,你就光知道帮她说话了!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三从四德!做生意不是女人该做的事情,咱们世代都是农民,还是老老实实地当农民就好,别瞎弄些乱七八糟的。”   谢闰生也道:“就是,没的传出去让人家笑话,说我们家管不住儿媳妇!”   谢林听得心里很不舒服,他知道父母的观念都很老旧,完全不知变通,也不知该怎么说服他们,只能一个人闷闷地回了屋。   次日还是和白英一起到集市上卖花,最近白英种的花长得越来越漂亮,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在集市上一摆,就会有很多人过来看。她最近卖的花都是一些大众的品种,价格不贵,花朵大而鲜艳,很是吸引人。   快晌午时,花就全都卖出去了。白英虽然跟谢林商量过一起种花的事情,但见他不主动答复,便也猜到是遭到了父母的反对。古代人的思想非常保守,凡是跟别人做的不一样的,他们都很难接受。白英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二老,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或许等她挣到了钱,谢家二老的态度就会有所改观吧。   “谢林哥,你看,咱们今天比前天卖得还好呢!”白英笑道,“要不咱们……去庆祝一下?”   谢林微笑道:“好呀,怎么庆祝?”   “当然是……大吃一顿了!”   正要离开,忽然有一个人走过来,向白英道:“你们谁是当家的?”   “我……不好意思,今天的花卖完了!”白英道,“要买花的话,可得等后天了!”   “我不是来买花的,”那人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谈!”   白英疑惑道:“什么事?”   她跟这人又不认识,有什么可谈的?   那人自我介绍道:“我是县里来的,姓秦,听一个朋友说你家花种得很好,我们主子家要弄个花园,你有没有兴趣……”   白英的眼睛顿时亮了,“花园?”   建造花园需要很多的花,这可是笔大生意!   “当然有兴趣!”   当下就找了家饭馆,和那姓秦的边吃边谈。   姓秦的那人是县里一个大户家的管家,那大户非常有钱。最近刚刚成亲,夫人喜欢花,想建个花园。这事儿原本找县城的花匠就可以了,可那大户人家的亲戚说他曾经在镇子里见过一个手艺很好的花匠,她种的花很漂亮。   大户的夫人是很挑剔的,从县里买的几盆花都入不了她的眼,她便让秦管家照那位亲戚的介绍,到镇子里来看看。   “我种花的手艺保您满意!”白英很是开心,这么大一单生意下来,她可是要小小地发一笔财了。   怕秦管家不信,她带他去了刘诚的家,让他参观家里的花棚。   秦管家很认真地看着那些花,并选出了几盆买下来,说是当个样品给夫人看,这事儿成与不成,还是得夫人做主。   秦管家走后,白英就跟谢林商量,这笔大生意要如何接。   做花园和买花是不同的,所需要的花多,而且很多花必须移植到花园中,不能直接把盆花放进去。花园讲究布局的美观,花之间要搭配合理,错落有致,这是一门很高深的艺术。   同样的花,摆放的不一样,也会出不一样的效果。这道理和插花是一样的,而花园则一项巨大的插花工程。   白英在现代给人做过花园,对花园的设计很有把握。如果能接下这单生意,她有信心做得很好。   但是要做花园,她就必须去那个大户人家所在的地方住上好一段时间。这一点要征求谢林的意见,毕竟她跟谢林已经订了亲事。   谢林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吧!”   让白英一个姑娘家住在不认识的人家里,他着实不放心。而且花园是个大工程,做起来一定很辛苦,他哪能让白英一个人去做!   “嗯。”白英轻轻点头,“只是……伯父伯母那边……”   她觉得谢闰生夫妇只怕不会同意。   “我跟他们说!”谢林道,“我……一定会说服他们的。”   不过花园的事情毕竟没有确定下来,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白英这几天依旧是平时那样种花、卖花。过了三天左右,秦管家就来了。   “夫人很喜欢你的花,说是就用你了!”秦管家道,“她希望你能尽快到府里去,快些把花园建成!”   “没问题!我这两天就过去!”   秦管家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便离开了。   得到确切的消息,谢林就回家跟父母商议。   “不行!”孟氏立刻反对,“本来还只是到集市上卖花,现在怎么成了去县城了?还住在人家的家里?像什么话!”   “娘,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谢林道,“再说,我这样不也是为了多挣些钱吗?没有钱,要怎么成亲啊?”   谢闰生道:“不成,这事儿传出去,对咱们家的名声不好!村里人会看不起我们的!你让我们一家人面子往哪搁!”   谢林皱眉道:“爹,您以为村里人现在就很看得起咱们吗?谁不知道咱们家是村里最穷的一户?别人说起咱们家时,都觉得咱们家是那种穷到连媳妇儿都娶不上的人,您就觉得很有面子吗?”   谢闰生没有想到儿子会这样说,一时愣住,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谢林接着道:“面子是什么?名声是什么?我们做自己的事情,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挣钱,又不偷又不抢,也不害任何人,凭什么就因为跟他们做的不一样,就要看不起我们!如果只有跟他们一样才能被看起的话,我才不稀罕!”   ? ☆、曼陀罗 ?  谢闰生愣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孟氏也呆住,谢林可从来没有跟她这样说过话。但仔细想想,他所说的又未尝没有道理。   在意别人的看法,讲所谓的“面子”,真的有意义吗?   他们世代在此地生活,一直接受的观点就是凡事都要循规蹈矩,别人如何做,自己就如何做,不能有所谓的“另类”,否则就会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可是唾沫星子就真的能淹死人吗?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幸不幸福岂是别人几句闲话就能决定的?   “爹,娘,如果我们能过得富裕起来,就算有人在背后嚼舌根,那也是因为羡慕、嫉妒!不管怎样,只要我们能过得开心,别人如何看我们真的很重要吗?”   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被父母接受的。长久以来他都有着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   这些话说出来,让他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谢闰生夫妇等谢林走了,便在屋里讨论了起来。   “他爹,我觉得这孩子……讲得还挺有道理的。”孟氏道,“如果他真的能跟着白姑娘做生意挣了钱,将来咱们的日子过得富裕,有什么不好?”   “也是,这孩子有想法,以前倒是没看出来。”   想来想去,谢闰生夫妇觉得谢林的提议是可以一试的。   “去做吧!就是你们在县城无亲无故的,万事小心。”谢闰生叮嘱道。   “好好照顾白姑娘,”孟氏不放心地道,“县城里有钱公子哥儿多得很,看紧点儿!”   谢林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看紧点儿?   他对白英是很放心的,如果她是那种见利忘义、见异思迁的人,他也不会这样喜欢她。   因为进城的时间长,谢林和白英都要带上不少日常用的东西。各自在家里准备了一天,这才一起坐车进城。   白英还是第一次进城,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奇。县城和镇子里不一样,街道宽阔,商铺众多,行人往来颇为热闹。   这里的商铺是每天都开门的,不像镇子的集市,逢双才能营业。白英有些眼馋地看着那些宽敞整洁的商铺,对谢林道:“谢林哥,你说我们以后如果能在这时租上一间商铺做生意多好啊!”   谢林道:“那倒不错,只是这里的商铺很贵的吧?”   “是啊,不过如果这单生意做得好,说不定就有钱开商铺了。”   白英看了看秦管家留下的字条,上面写的地址是南街的朱府。她和谢林都没来过这边,自是没有人认路的,便向路人打听朱府的所在。   “朱府?这个好找,过了前面那条街右转,最大的那个宅子就是了!”路人道,“你们是去应召家仆吗?”   “那倒不是,我们就是去做个生意。”白英道,“朱家很有钱吗?”   “当然,这县城里最有钱的就是他家!”   白英谢了那路人,对谢林道:“看吧,朱家这么有钱,如果我们劝他把花园做得大一些,赚的钱就够租铺子啦!”   谢林道:“希望吧!”   不久便到了朱府,谢林上前跟看门的说了他们的来意,看门儿的就进去禀报了,不一会儿,秦管家就出来了。   “等你们好久啦,快点儿,跟我去见夫人!”   白英和谢林就跟着秦管家进了府,朱府果然很大,里面分成好多小的院落,若不是有人带着,白英觉得自己一定会迷路的。   走了一会儿,秦管家在一个院子前停下,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姑娘出来,问道:“管家有事?”   那小姑娘神情严肃,秦管家道:“请来做花园的工匠来了!”   “我去禀报夫人!”   小姑娘说着就进了屋,不一会儿出来道:“夫人请他们进去!”   秦管家这才带着谢林和白英进了院子。   虽然只是朱府里其中一个院子,但这个院子建造得却是非常讲究,不光是门窗精致华美,就算是极细微的一处屋檐,都有着精巧的浮雕。一看就知道,这房子价值不菲。   秦管家把二人领进偏厅,对着里面道:“夫人,小人把人带来了!”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白英和谢林便由秦管家带着进了屋。   白英在门外就闻到了屋里的阵阵香气,这时进了屋,香气更为浓郁。屋里一个容貌端庄、衣着华美的女子正坐在那里品茶,见二人进来,抬眼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就是我二弟说的那个种花很好的工匠?”   “夫人谬赞!”白英微微欠身,“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罢了!”   看这气派,她就知道,这位一定是她的雇主朱夫人了。   谢林在一旁没有说话,他没有跟这种大户人家打过交道,怕说错了话连累白英,就干脆不说话。   朱夫人微微点头,“那就有劳二位了。”   白英道:“夫人有什么喜欢的花吗?或者喜欢的颜色?我一会儿看过地形会画一张图纸给夫人,夫人若满意我再开工。”   朱夫人道:“倒是没有特别喜欢的花,好看的花我都喜欢。至于颜色……鲜艳一点儿的吧。我有几盆花,你看看放什么地方合适,帮我移到地里。”   白英记下了,便跟着秦管家退了出去。   “我给你们安排了两间客房,你们先安顿下来,我一会儿再带你们看地形。”   秦管家带着二人来到客房,把房间指给他们看,留下钥匙便离开了。   朱家的客房是一栋独立的小楼,有三层,布置得虽不像朱夫人的小院那样华美,但也是非常讲究的。房间里干干净净,各种日用的东西准备得非常齐全。白英和谢林来的时候带的那些东西反倒多余了。   白英和谢林便各自到房间里收拾起来,他们倒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把带来的行李找个地方放下也就是了。   快晌午时,有下人送来了午饭。白英不想一个人吃,就让下人全都送到谢林屋里,跑去跟他一起吃。   午饭是四菜一汤加米饭,有肉有菜,算是相当不错了。   “味道不错!”谢林吃了一口道。   白英道:“是不错,想必这朱府有自己的大厨,手艺自不会差。”   吃过饭后有下人来收拾餐具,不久秦管家来了,带他们去后院看地形。   二人便跟着秦管家来到后院,这里已经摆了不少花盆,看来就是朱夫人所说的她自己的花了。白英大致看了一下,倒有不少珍品,只是照顾的方法不甚合理,花开得不甚好。   她仔细观察着地势,用尺子细心量过,再把地形图画到白纸上。她还把每一块地都取出一块土包起来,弄了大半天,这才结束。   “好了,我回去画图纸,这些花以后就交给我来打理,你们就不用管了。”白英道。   秦管家点头:“好,姑娘请便!”   他做了这么多年管家,也曾经见过人家做花园,倒没看到过像白英这样仔细的,心中对她的手艺先有了几分信心。   夫人最喜欢的这几盆花可是从娘家特意带来的,若不是看白英的手艺不错,他又怎敢把它们随便托付给她?   ? ☆、木芙蓉 ?  将各种资料搜集齐全,白英就回到屋里,拿起纸笔,认真地画起了设计图。   在现代时这些工作是用电脑完成的,非常方便,但现在她只有一枝用不顺手的毛笔,做起来自是麻烦了许多。   谢林无事,就坐一边看她画,初时看不太懂,但看着看着也就大致明白她画的是什么意思了。   “不加上一些淡雅的花的吗?”谢林看着白英的设计图,“怎么全是玫瑰、牡丹、海棠之类的花,要是加上一些清新的小花儿会更雅致吧?”   虽然他对花不太懂,但总觉得光是这些大朵的花并不会好看。   “按理说是这样的,”白英边画边道,“不过那位朱夫人喜欢最娇艳的花,若是掺杂些兰花之类的,她可能不喜欢。还有,我看得出她喜欢香味,越是浓郁的香味越是喜欢,所以选了这些花。”   谢林恍然:“是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要雅致的效果,有人就喜欢这种华丽的效果。”   他不禁有些佩服起白英来,她想得真是周到。   “不过你的品味倒是不错哦!”白英笑道,“若是换个品味高雅一些的人,倒是合适的。”   她画了整整两天才把图画好,拿去给朱夫人看。   “这样好!”朱夫人赞道,“我的花都让你放到显眼儿的位置了,嗯,好!”   得到朱夫人的同意,白英就开始着手建造花园了。   首先要按照图纸把花园的轮廓做好,这些白英可不会做,本想请工匠帮忙,但谢林自告奋勇地说他会做,便让他来做了。   白英设计的花园分为好几个版块,每个版块都用水泥台子隔开,还有一些精致的花台、花架,这些都是事先要做的。   谢林在做的时候,白英便在一旁打下手。到了饭点儿一起回去吃饭,朱家对他们的招待倒是非常周全的,饭菜每顿都不一样,有肉有菜,味道也很好。   弄了七、八天的时间,这些工作才做完。白英便和谢林一起到市场上选购鲜花,她已经让人把自己种的那些花都运来了,但却是远远不够的。   市场上的鲜花虽然也有些开得很好,但是因为技术的限制,比不上白英种的那些好看。白英也不介意,按照自己的设计买回去,只要再好好照料一下也就是了。   原本买些花苗回去就可以了,但朱夫人说想早点看到花园建成,白英就直接买了花,移植到花园里。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移植鲜花,以及做一些照料的工作。这些工作很繁琐,白英和谢林忙了半个月,才全部弄好。   然后就是收尾的工作了,做完这些,花园就完成了。   朱夫人来到花园里,看着满园子盛开的鲜花,满意地点点头。   秦管家便带白英到账房结账了,花园建成后需要定期维护,以后还是要再来打理的。白英交待了府里下人一些日常的照料工作,等到维护的时候再来看看就可以了。   朱夫人原本说的价钱是三百两,但结账的时候白英发现,竟然给了她五百两。   “管家大叔,算错了吗?”她有些心虚地拿着银票。   “多出的是夫人赏的!”秦管家笑道,“我们夫人富贵无比,你做得好,她一高兴就多赏了些。”   “替我多谢夫人!”白英这才放心地收起银票。   离开了朱府,白英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谢林哥,咱们这些钱大概够租上一个店面了,如果我们把生意做到县城来,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谢林点头,“我也觉得县城比咱们那个镇子要好多了,这里的人多,生意也好,只是店面怕是很贵。”   “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能赚到钱,还怕店面租金交不起吗?”   但这个主意还是要征求家里长辈的同意的,毕竟不是小事。   谢林一回家,谢闰生就问他挣了多少钱。   “五百两?”谢闰生吃惊地道,“怎么会这么多?”   他一个农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跟白英商量,想到县城做生意。”谢林说道。   孟氏原本对白英鲜花生意只是勉强同意,现在听说一下子能挣这么多钱,也很是兴奋,但听谢林要进县城做生意,不禁有些犹豫,“县城的店面很贵的,你们挣的这点儿钱估计立刻就没有了。不是说要盖房子吗?这样的话哪里还有余钱啊?”   盖房子的事是谢林之前说的,他思量着刚挣的那些钱也就勉强够租店面、装修之类用的,再要盖房子的话钱可就不够了。   转念一想,谢林道:“本来盖房子也就是因为白英妹子嫁过来没地方住,如果我们去了县城,就不住家里了,没有房子也没啥关系吧!”   孟氏想想也是,如果儿子不在家住,盖房子做什么呢?   “不过,你们如果要一起做,整天在一起的话……还是先成了亲才方便。”孟氏道。   谢林心中一动,想想也是,先前在朱府时因为朱府的客房多,两个人的住宿不成问题。但以后若在县城做生意,房子都是租的,一直租两间房就得多出一份钱。反正二人成亲是早晚的事儿,不如早些把事情办了,做事也方便些。   想到与白英成亲,谢林低下了头,脸上露出微微的红色。   孟氏笑道:“这小子,跟个姑娘似的,还会害羞呢!也罢,这事儿还是得找李婶儿,让她去郭家问问,行的话订个日子吧!”   谢林忙道:“我先跟白英妹子商量一下吧,问问她的意思。”   他怕母亲擅自作主,若白英没个心理准备,难免会有不快。   当天便去找了白英,把这事儿一说,白英低头道:“你们家作主就好啦!”   反正成亲是迟早的事儿,成了亲和谢林一起进城倒是方便些,她没什么意见。   谢林回去告诉了母亲,孟氏便找了李婶儿,来算日子。   李婶儿对这方面比较内行,很快就选了日子出来:一个是二月二十六,一个是十月二十二。   这日子是根据二人的生辰八字推算的,一般一年也就有两个可用的日子。孟氏考虑着十月二十二还有半年多呢,不过这二月二十六倒有些赶了。   日子选出来,谢林就找郭天海与白英商议,选哪个日子好。白英脸一红,“我听爹的!”   “干脆就二月二十六吧,早办了事儿你们两个好进城!”郭天海手一挥,“反正乡下成亲也没啥讲究,摆几桌酒席,请个主婚的喊上几句就完事儿了!”   谢林道:“好,那我就回去准备了!”   回头看了一眼红着脸的白英,轻声道:“等我!”   “嗯……”白英的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到。   谢林考虑到成亲后不怎么会在家里住,眼下做生意要用钱,再加上他们的亲戚本就不多,跟父母商量着成亲仪式还是从简的好。   孟氏帮着把成亲用的一应物事买齐了,时间也就快到了。   白英要准备嫁衣,古时的嫁衣都由新娘子自己做,她头脑中有红杏的针线手艺,做件嫁衣倒也不难。便到集市上买了红布,自己一针一线地缝制了起来。   二月二十五这天,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白英很早睡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明天自己就从一个少女变成少妇,她心里难免紧张。   成亲的前几天是不能跟谢林见面的,白英的脑海里全是谢林的影子。想着这个人以后就是自己的丈夫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分开,心里便觉得甜丝丝的。   二十六这天一大早,白英就起床洗漱打扮。谢兰早早过来帮忙,李婶儿晚一点也来了,帮白英打扮起来。   “这新娘子一定是这十里八村最漂亮的!”李婶儿看着一身新娘妆的白英,称赞道。   白英微微一笑,她的新娘装算得上是比较简单的,没有太过于华丽的头饰、首饰,但却不失优雅,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清新脱俗的气质。   李婶儿帮白英盖上红盖头,扶她上了轿。   因为郭天海与谢林的家实在太近,花轿便在村里绕了一圈儿才到了谢林家。   谢林早已迎出,在轿门外行了礼,请李婶儿将白英搀扶而出,一起走进院子。院子里摆了一只火盆,李婶儿扶白英跨过火盆,进了屋儿。   这间屋是谢闰生夫妇住的,谢林家没有正厅,只好临时收拾出这间屋子当作喜堂。   “新人拜天地!”一个宏亮的声音大声喊道。   这是孟氏请来的主婚人,村里很有威望的一位老人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农家的成亲仪式简单,三拜之后,李婶儿扶着白英进了洞房。   这洞房就是谢林的屋子,收拾得很干净,铺上了新的被子便作为临时的洞房了。原本谢进也住这屋,这两天只好去到郭天海家借住了。   ? ☆、金花茶 ?  宾客散尽,天色已晚。   谢林小心翼翼地掀开白英的红盖头,看着低头含羞的新娘,他由衷地赞道:“娘子你今天真漂亮!”   “以前不漂亮吗?”白英假装生气地看着他。   “漂亮!我家娘子这辈子都漂亮!”谢林笑道,伸手搂住了白英的肩膀,“娘子,夜色已深,咱们休息吧!”   白英的脸羞得通红,不敢抬头看他,由着他将自己轻轻抱起,放在喜床上。   夜色……已深……   次日,白英一大早就起来做饭,给谢闰生夫妇请安。谢闰生夫妇明显不习惯这种正式的请安,白英自己也觉得别扭,干脆就当场约定,以后不要再请安了。就像她以前住在这里一样,不把自己当外人就是了。   三日后回门,其实也就是到隔壁郭天海那儿转了一圈儿。这几天郭天海没见到白英着实想得厉害,一见面儿眼圈儿都要红了。   “英儿啊,爹以为你有了相公,就不记得爹了!”郭天海一脸的委屈样。   白英“哧”地一笑,“哪能呢?我还要伺候爹一辈子呢!”   亲已经成了,白英和谢林接下来就商量着进城的事情。郭天海在一旁帮着出主意,他毕竟出去走动过,有些经验。   “好一点儿的地方一间店面一年就得一百两银子,而且刚开始时还得押一年的租金。”郭天海道,“以前我也曾经想过在县城里做点生意,打听到房租这么贵,就放弃了。”   “我们不光需要店面,还要在不远的地方租个院子养花!”白英道,“如果太远了不太方便随时取用,而且我们也得住在那里。”   所以他们要租的不仅是店面,还有一个院子。这样一来,花的钱就更多了。   过了两日,白英和谢林收拾了一下行装,便一起进了城。   县城大街上的人很多,店面大都是有人租用的,很少有空闲的店面出租。二人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个拐角处有间对外出租的店面,只是位置不好,二人都不甚满意。   倒是院子比较好找,因为对地理位置要求不高,只要离县城近就好,很快便在县城不远的乡下找到了一个出租的院子。   租金一个月一两银子,倒是不算便宜。白英相中了这院子够大,可以种很多花,觉得多花一点儿钱也是值得的。   从这里到县城坐马车只要一刻钟,一路上都是平坦的大路,非常方便。暂时找不到好的店面,白英也不着急,先进城买了些种花的设备,以及各种花种、花苗,在院子里把花先种上。   这些日子一有时间,白英和谢林就到县城去找店面,虽然也有一些收获,但总觉得不甚满意。店面位置非常重要,他们宁可多费些时间慢慢找,也不愿意将就。   找了半个月,白英终于找到一间满意的店面。只是这家要的租金也是相当高,一年要一百五十两,比别家贵一半!   店面所处的街道非常繁华,位置又好。白英跟谢林商量了一下,跟房东又还了几次价,最终以一百三十两成交。房东按照惯例收了他们一年的押金,加上房租一共两百六十两。   “钱已经出去一大半了!”白英叹了口气,“县城果然很贵。”   “没关系,咱们慢慢挣回来就是了!”谢林安慰道。   终于租好了店面,剩下的就是装修了。这部分的活白英就跟谢林自己做了,毕竟请人还要花钱。   白英按照自己在现代的店里的装修风格画了图纸,买了原材料,和谢林一起加工制作。这活儿对白英来说倒比种花要复杂,还好有谢林在,两个人忙了十来天才全部装修完成。   将一部分鲜花运进店里,这花店算是开张了。   放了一串鞭炮后,花店正式开始运营。   县城人多,花店很快就有了客人。第一天的收入就很不错,打烊后白英清点了一下,足有二十多两。   照这样下去,房租的钱很快就能赚回来了。   谢林也很开心,晚上跟白英一起到酒馆吃饭庆祝,很晚才回到家里。   养花的工作基本上是由白英负责的,谢林打个下手。谢林主要负责卖花,他的口才越来越好,倒比做了好多年生意的白英更会卖花。   对此白英几乎有些嫉妒了。   然而生意倒不是每天都好,做生意也要看天气,有时天气不好就没什么生意。在县城做了一个月,白英算了下账,这一个月赚了三百两银子。   这对于一个大商人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对白英和谢林来说已经是很多钱了。   “如果我们能够赚上千两银子,是不是就能在县城买套房子了?”白英想象着,“这样可以把公公、婆婆、阿兰、阿进还有我爹都接过来住,多好!”   “是呀,多好!”谢林被她勾起了幻想,“还有咱们的孩子……”   白英脸上一红,“不正经!”   “嘿嘿……”   她起身想去倒杯水,忽然一阵恶心的感觉范上来,忍不住干呕起来。   “英妹,你怎么了?”谢林忙起身去扶她。   自从成亲后,他对白英的称呼就是“娘子”、“英妹”什么的。   白英忽然想到,自己的小日子也是有两个月没来了,不会真给谢林说中了吧……   谢林立刻叫了大夫来,县城里找大夫是很方便的,不一会儿大夫就赶来了,给白英搭过脉,就笑眯眯地道:“恭喜二位!是喜脉啊!”   谢林发了半天呆,才反应过来:“喜……喜脉?我要当爹了?”   白英摸摸自己的肚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见谢林还在发傻,她起身拿了钱打发走了大夫。虽然刚刚干呕有些难受,但这会儿已经好了,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谢林看她起身,却是紧张地冲了地来,一把将她抱起,放在椅子上,郑重地道:“从今天起,你不许再干任何活!所有的活都交给我来做,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着就好!”   白英“哧”地笑了出来,“你傻呀,不活动,天天躺床上,好人也躺出毛病来了!”   她也知道谢林是紧张她,心中一暖,又道:“没事儿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才刚怀上,用不着这么紧张。而且孕妇要多走动一下才好生产的,光坐着可不行!”   她以前店里有个女店员在工作期间怀了孕,直到七个月大才请了产假。那时全店的人都很照顾那位女店员,白英经常听她说起怀孕的注意事项,就记得一些。   现代的科技发达,生孩子是件简单的事情。如果不能顺产,还可以用剖腹产,很少会发生危险。但在古代,生孩子就是件极危险的事情,古代没有剖腹产,顺产不成可就生不出来了!   所以白英觉得,自己还是要做一些锻炼,将来生产的时候才会有力气。   谢林却坚持不让白英乱动,她想起身倒杯水喝都不让,非要端到她面前不可,弄得白英感觉自己像是个残疾人。   谢林很快就通知了家里人,谢闰生夫妇在得到通知的当天就赶到县城来了。老两口简直乐坏了,看白英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炽热,恨不得她立刻就把孩子生下来给他们瞧瞧。   “以后我来照顾英儿!”孟氏道,“我生过三个孩子,最有经验,听我的!”   ? ☆、白英花 ?  谢林租来种花的院子里有好几间房间,屋子有五六间,比原先谢林家的房子可大多了。干脆就让谢闰生一家人都搬过来住,也可以相互照应。   看到一家人在一起,白英就想起了父亲郭天海来,她嫁出去了,郭天海又回到了以前一个人的生活,她很担心郭天海会吃不好。   想来想去,便跟谢林商量,能不能让郭天海也过来。   “当然可以,房子也够住,干爹一个人也挺没意思,来这儿热闹!”谢林爽快地答应道。   原本他就打算给干爹养老的,现在娶了干爹的女儿,更是要尽一份孝心。   很快,谢林把郭天海也接了过来,连带着把小雪都带来了。郭天海是个闲不住的人,他身子骨硬朗,便帮着谢林种花,活倒做得很不错。   自从白英怀孕,谢林干活就有劲儿多了。他不许白英进花店,只让她在家养着,每天一大早就去店里了,到了晚上才会回来。郭天海和谢兰有时会去帮忙,不过要卖花,还是得靠谢林。   白英虽然想帮着种花,但家里人全都把她当成重点保护对象,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她,硬是不让她做一点儿事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指挥一下家里人要如何种花,但也仅限于口头指挥。   谢林很乖地把每天所挣的钱都交到白英手中,虽然白英说自己懒得管账,让谢林自己拿着,但谢林还是觉得钱放在老婆手里才放心。   白英只好收着,她数学虽然不怎么好,但这点儿钱总是能算得好的。看着钱一天天地多起来,她就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攒够买房子的钱。到时候一家人搬到县城去住,多美!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白英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渐渐地没有办法自由行动了。孟氏看她看得非常紧,生怕有一点儿闪失。   终于在一个晚上,白英的肚子一阵疼痛,孟氏凭经验判断出,她是要生了!   接生婆早就联系好了,孟氏连忙让谢进去请。然后吩咐谢兰烧开水,做好准备工作。   不一会儿,接生婆就赶来了,她早得了孟氏的银子,知道白英这几天要生,一直在家候着呢。一得到消息,立刻就来了,一点儿都不耽搁时间。   “用力!”接生婆大声喊道。   “哇!”一声啼哭终于响起。   “恭喜,是位小公子!”接生婆熟练地将孩子用布包起,抱到白英面前。   白英的孩子立刻就成了家里人的宝贝,当然,她这位母亲的地位也没有动摇。孟氏一边抱着孙子,一边照顾白英做月子。   “说过多少遍,不许洗头!”看到白英想要洗头,孟氏把孙子放下,就上前阻止,“做月子不能洗头,要不然会得头痛病的!”   白英有些无法接受,她都有七、八天没洗头了,头发全都是油!   可是孟氏坚持,她也没有办法,只好乖乖地回屋歇着。   “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孟氏问白英,“阿林没读过书,你不是跟以前的主人家识过几个字吗?你想想看!”   孩子生下来还没有取名字,白英在生产前不知孩子的性别,没有急着取。生了孩子后身子还未恢复,倒没有认真地去想过这个问题。   这些天一直喊孩子“宝宝”,但总不能这么一直喊下去吧!   “等阿林哥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吧!”白英道,“还有公公,问问他有什么意见。”   “你公公也不识字,你看看他给几个孩子取的名字!谢林……就是我在林子里忽然肚子疼,就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谢兰……就是看到路边有兰花。”孟氏摇头,“后来有了老三,他爹想让他将来读书考进士,就取名谢进……”   白英笑道:“我倒觉得挺好,名字叫着顺口好听就行了,倒不一定非要文绉绉的,也不好叫嘛!”   晚上谢林回来,白英跟他商量孩子的取名问题。   “叫啥都成,听你的!”谢林道。   白英耸肩,看来给孩子取名的任务只能由她这个当娘的来做了。   “我对这孩子也没啥要求,他将来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就好,”白英想了想,“不如就叫谢欢吧,欢乐的意思。”   谢林点头:“好,这个名字听着喜庆!”   出了月子,白英终于被允许洗澡,她迫不及待地跳进浴桶里,换了好几桶水,把自己洗了好几遍。   一个月不洗澡这种事情,想想也是难受。她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但因为孟氏的坚持,她也没有办法。   白英原本担心自己和谢林忙生意的事情,谢欢没有人带。但很快她就发现,她想太多了。   她就是想抱儿子,也根本没什么机会。谢欢现在可抢手得很,孟氏抱上一会儿,就被谢兰抢去抱了,谢兰抱上一会儿,又有谢进跑去逗谢欢玩儿。还有郭天海、谢闰生眼巴巴地看着,露出一副随时都想要冲上来抢孩子的表情。   白英便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他们,跟谢林到店里忙去了。   谢林又接了一单大生意,夫妻二人有的忙了。   “阿林哥,我觉得咱们忙不过来,得雇人了!”白英揉揉酸痛的脖子道。   “也是,现在咱们两个根本忙不过来。虽然岳父大人经常帮忙,不过他年纪大了,也不好总累着他。”   谢林便招了两个伙计,让他们帮着种花。   因为花的数量增多原先那个大院子已经放不下了,只好另外又租了一个院子。让伙计在院子里帮忙看着种花,白英和谢林在外面忙生意,不过白英每天还是要进花棚看看的,很多问题离了她解决不了。   谢欢两岁的时候,白英终于宣布:“我们要搬家了!”   她和谢林选中了县城的一所宅院,买了下来。这宅院相当大,有十几间房子,还有一个漂亮的花园。白英第一眼看中了,和谢林商量了之后,就买了下来。   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白英笑道:“现在这县城里的花市生意几乎都被我们家给承包了,下一步怎么做呢,谢老板?”   谢老板翻了个身,搂住白英,一副很正经思考的样子,“要不……咱们把京城的花市也承包下来?白老板?”   “这个……可以考虑!”   “不过在那之前,咱们再生个闺女怎么样?欢儿被爹娘抢着,我这个当爹的都没机会抱上几次呢!还是多生几个好!”谢林翻起身来,笑看着白英。   “……”   <全书完>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